Part 129 事件（2/2）
“你……”相比于被当众拍开手的震惊与屈辱，富江直起身子，再次看向东南两个人的眼神，带着更为复杂的意思。
那意思复杂到，她的双眼几乎紧皱成完全的眼白。
南健太郎紧合上嘴唇。他垂下眼帘，目光越过富江，自顾自低头整理起刚才掉在地上的购物袋。
“你……在和我说话吗？”富江看看南健太郎，又看看旁边个子更高、神色一样冰冷的东方雅美，她那双几乎纯白的眼睛，显露出精神病人般的不正常情绪，“和我？”
“川上同学。”相比于南健太郎有些少年青涩的嗓音，东方雅美声音更深沉磁性，此刻也透露出感到被伤害的痛楚后，冷冷反击回去的果决。
富江看向他。在东方雅美眼中，她几乎散发出黑紫色的漩涡，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美丽，让东方雅美无法不承认，又清晰地涌出一种冷冷的愤怒感觉。
“我要告诉你，是的。”东方雅美简短地说道，眉眼一沉，声音更深冷，“但是，无论如何，这和你们没关系。”
那些惊讶、愤恨的人声，又掺杂着不断呼唤富江的名字，以求抚慰和亲近的不合时宜的悦慕，听得东方雅美心烦。
他提高音量，语速放慢，字字咬碎地扔出去，“你们管不着。”
富江微微向后一梗脖子，像是这句话所带来的扑面的无形风暴，劈破了她视为完美武器的美丽面皮。
她的瞳子形状渐渐聚起，那样漆黑秀丽，紧盯着那两个少年。
南健太郎提起购物袋，只管侧过身，向东方雅美轻声问袋子里的东西是否要匀出来一些，就是这种近乎无聊的、属于两人之间的话题。
而仰慕的人群、围观的私语、浩瀚吹动的玫瑰色云霞，无论是来自人还是天地自然的一切，都为他们只关注彼此的心情让位。
包括富江，也被他们放在目光之外。
富江盯着他们，他们却没有将正面转过来，将他们的全副身心，虔诚地浸入她的视线。
这是多么……
东方雅美也只管微微颔首，靠近伴侣的低语，随手弄好了一些购物袋的分配。
两人转身走开，就迎着最辽阔的夜风、最无尽的暮天走。
“喂……！”好像还想做点什么似的，这样的声音不甘心地大吼道，“喂，你们两个——！”
东南两个人背对那些声影走远，两人头也不回，脸上都露出了紧皱眉头、微咬口腔内壁的表情。
温和又透明人似的两个人，平凡得像人身边的一缕风、一片云。
然而风可以吹起平静心海下愤怒的海啸，云也可以带来见伤见血的雷电。
被他们那直接走开的背影，以及方才迅疾发生的一切印在心上的人们，无论是围观的人，还是围绕在富江身边、乱七八糟抱怨着的人，都感到了那种若是爆发就大事不好的、来自平凡之人的力量。
富江像一道美人雕塑一样，冷冷地、直直地站在那里。
她缓缓抬手，那只被南健太郎一巴掌拍开的手，似乎骨节马上变得扭曲了一样，竟变成了一种不够美丽的存在。
“富江小姐——”这样的呼唤声，让她更强烈地感觉到了那种不足的美丽。
“滚开！”她突然抬起眼睛，就连眼下的纯粹无瑕的雪肤，也像反伸入眼球一样，凸显出高傲的、无视一切的白眼。
应和她的是匆忙的谦卑声音，这愤怒的娇声也是无比漂亮的存在啊。
其他人也渐渐散去，然而那有些诡异的、不和谐的迷云，还在暮天下滚滚涌动。
“约会被拒绝了？原来如此……虽然因为这个生气，别人可能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想想看，那么漂亮的女孩，肯定没试过被拒绝的感觉吧……”
随着人群流入风里，这样的私语也像某种病毒的细小孢子，散入风与云中。
“不过竟然……竟然那么强硬地怼回去了！而且大方承认……”
“如果被用那种语气指出来的话，再去回避，就正好显得心虚了。他们根本不认为那种关系有什么好心虚的。”
“虽然还是震惊……不过这么一解释，忽然觉得他们好帅！”
私语里掺杂上惊讶的短吸气，“好帅？”
“就是那种大方承认、不屑遮掩的感觉……”
这样的话语，混合在辽阔的晚风中，吹过草薙明月的耳畔，最终在遥远的地方化成模糊的幻响。
草薙明月一直站在围观人群的边缘，没有现身，没有发声。
他目睹了东南两个人被恶语中伤、被嘲声围堵，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不屑掩盖、不屑解释的态度，以“和你们无关”的简短冷语，将这份被粗暴揭开的关系，大方抱在彼此怀中。
他始终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他将灵感完全压制为无痕的游丝，不断涌向那些几乎异化的崇拜富江的人群。按照他以往处理富江事件的经验，这种异化的下一步，就是受到富江魔性的耳语，而去追杀分解某个目标。
而富江这次的目标是……
草薙明月神色冰冷，淡柔的气势像无声开放在冥河畔的、栖息着怨魂的虚妄之花。
因为在沉默地奋起灵力，将那种受富江污染而异化的程度，压制到不会进入失心染血的下一步的程度，在那些流言与伤害的烟云散去时，草薙明月仍站在暮风中，确实感到一丝心空般的疲累。
尽管他可以告诉自己，因为极限压制灵能的痕迹，在如此靠近的距离内，不让富江察觉分毫通灵师的存在，进而达到初步解救被异化的富江肉块的目的，做到这一切，他感到疲累，是多么正常。
但是他总是追随自己的真实心情，无论那被揭开的心里，展现的是幸福还是痛苦。
所以他的心还是告诉他，那空空落落的心疲，是来自那两个人。
在他心上留下永远的温柔伤痕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