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29 事件（1/2）

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形？

混乱的围攻、尖锐直白的语言伤害，还有那病毒般的美丽威势。

东南两人此刻最感到震惊与心伤的，是那句点破隐藏于温柔日常下彼此情意的话语，虽然如此娇横、凶残直接，其本质竟是对的。

这让他们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那种互慕相伴、彼此像一阵轻风般永远存在于对方生命里的情感，为什么会被这种尖锐伤人的话语，这般准确真实地说中？

岂不是等同于一种东西……

就像富江睁开那能将人旋吸干净的眼睛，连那双眼下干干净净的雪肤也像反向延伸入眼球的白肉，将那句话的余音和含义，扩散成冷雨冰针，直白又深刻地表达出那种意思。

真是恶心呢——

富江身边的人们，也许是受狂热追捧心情的催促异变，也许是由于向晚天光的浓重映照，他们的身形体态变得黑乎乎一片，身影仿佛扩散撕扯起来，看上去绝不止十几个人的程度。

而是从风里、从暮色中涌现出来的魔物，借由毫不留情的语言攻击，以及对他人心底秘密的肆意揭破后的快感，膨胀扩大起来，将魔影投向整个人世。

因为富江那句话的意思如此直白、指向如此敏感，却凭借她传染般的美丽气势，令仅仅在旁观的人们，都一下子跌入口不择言、大加议论的漩涡，更不必提她与她周围的崇拜者们，所共同散发出的冷嘲的压迫力。

直面这种无法形容的、根本没有任何提前防备的精神压力，南健太郎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瞳子是怎样在急剧蔓延的惊讶的眼白中，瞠缩成一点迷茫震裂的黑点的。

他觉得呼吸困难，只是本能地侧过头。这个动作常用来表达瞬间的疑惑和认真探询，这正是南健太郎此时能够聚起混沌的思想，所勾勒出的唯一想法。

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不过国中三年级的男孩，还是出身平凡、踏踏实实过普通人生活的那种存在，怎么也理解不到世上有这种荒诞的事情。

在这种时候，无论用任何理智去思考，或者疯狂搜寻什么过往经验试图模仿，都完全是苍白笑话。做这种努力的时候，还能清晰感觉到心伤可笑的感觉，就在心里剧痛地蔓延。

风声和空间都变得特别混沌。混乱的笑问声重复着富江的问句，弄得东南两个人脑袋里嗡嗡怪响起来，他们的心狂跳起来。

因为骤然的伤害，也因为……

富江本人的余音，在所有的怪声里，仍然占据漩涡中心般的位置。

她站在那里，眼角和唇肉都含着笑，眼睛漆黑地盯着东南两个人。

她缓缓动了动几乎指到南健太郎鼻子上的手指。指尖形状修长漂亮，当完全舒展开指节，就这样直直地指着谁的脸时，看起来就像某种肉食性的、优雅鸟类的爪子。

南健太郎缓缓动了动眼珠，仍是那样瞠目的神情，看着那个漂亮的指到自己脸上的手指，像是拨弄不听话的小动物似地动了动。

就是这两下动作，让南健太郎的鼻尖都感觉到虚虚抚过似的痒意。

他的心被这两下骂完爱抚般的撩拨惊醒了。

从刚才开始，就在听到那句直白戳破的话语开始，令他的心滚烫狂撞的情绪，不仅是突遭伤害的震惊与痛苦，还有……

南健太郎凝起眉头。在眉宇的压迫下，本来瞠大的眼睛，迅速聚起了属于瞳子的浓烈光彩。

这光彩将过分蔓延的震惊的眼白部分，重新逼回正常的限度，就此他的眼神也再度凝聚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在那美丽又含着魔性的嘲笑声余韵，像飘飞的丧鸟一样咯咯清脆地飞旋在风中时。

南健太郎突然抬起手，将近在咫尺的、富江指向他的那只手，就是那只美丽无暇的多少人想虔诚一握的手，啪地一声拍开。

拍打的声音无比短暂，清脆响亮。

南健太郎毕竟身材高健，还是网球手，臂力和掌力十分惊人。

如此干脆利落、不包含任何多余废情的一巴掌，将富江连手臂带身体都惊得一偏，她差点站不稳，就势踉跄出去。

尽管听到了震惊的呼声，看到了混乱慌忙的簇拥搀扶，这种声音和情景，并非因为心伤与震撼，才没有清晰映入南健太郎的脑海。

而是他的心、他的魂灵里，升起一种向外压制的力量，以清晰的不屑心情，主动拒绝清楚接收这些乱七八糟的呼喊与蠕动魔影似的人形。

南健太郎就是觉得懒得看、懒得听。

当他从极度惊讶的心潮中清醒时，第一时间，他无比真实地意识到，东方雅美就站在他身边。

相比于青春的年纪，他们在一起实在太久。久得成为彼此心房的一部分，在平常温和跳动时，都会追随对方，沉浸入平淡流转的日常时光中。

而一旦心激烈地跳动起来，就会格外感觉到那里有另一个人，由会痛苦也会幸福的真实血肉塑造，深深连接于自己的心脏上，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南健太郎意识到这一点时，富江那句“真恶心呢——”的余音，在他脑海里惊雷般响起。

他同时看到，富江像教训完不听话小动物之后，又去轻轻爱抚它似地，点了点他的鼻尖。

南健太郎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含着一巴掌拍打后的姿势余形。

他微微张唇，声音些许含在唇舌间，清朗的声色听起来低沉吓人。

他说出的话语，与自己心中鼓动出带着东方雅美存在的强烈心跳时，瞬间产生的最清晰、最主动的想法，完全一致。

“关你什么事？”南健太郎嚼碎任何敬语，也不用什么温和的语气词，干干净净、冷冷寡淡地使用词语本身，吐露出一句话。

“他……”那些像是染了什么奇怪魅病的追随者们惊叫起来，“他竟然拍开富江小姐——！”

围观者们也目睹了这一幕，不由得惊讶私语起来，有人还清醒一些，慌忙提醒道，“不会是要演变成什么无法收拾的情形吧……？”

南健太郎不管这些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凡但其实蛮漂亮的眉眼，此时在暮光下显得分外浓俊。

“关你什么事。”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向那即使沐浴在灰烬般的黯光中，也是如此美丽耀眼的富江。

她很美，让人无法不被吸引。

但这一点，和南健太郎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