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务完成(2/2)
他来这里祈祷。
以前是祈祷游戏场早日运转,现在则是茫然。
如果主人对所有人都冷漠,他可以接受,可以继续无条件的追随——毕竟亚瑟是个神明,祂合该无欲无求,漠然冰冷。
可祂现在因为一个人类女孩而变成了恋爱脑,毫无底线的宠爱,这就彻底打破了他对神明的滤镜。
但今天。
阿诺德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同。
院中多了棵树。
一棵非常茁壮的树。
在这个寒冬,长的十分茂盛,甚至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娇嫩的花朵。
但眨眼之间。
这棵树被看不见的力量——只可能是亚瑟——残暴地摧毁掉。
而树木又迅速成长。
长的比之前更强壮。
毁掉,重生,毁掉,重生……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院子里多了一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结满了各种各样娇艳而灿烂的花朵。
阿诺德心中麻木。
完全搞不懂到底是在干什么。
“阿诺德。”
祂开口了。
面前出现一把斧头。
蕴含着强大的,恐怖的气息,像是从血海之中浸透出的斧头,每一处都充满着残忍的血腥味。
阿诺德本能的害怕之后,反而升起了一种战栗感,浑身血液沸腾——
他喜欢这种黑暗气息。
“主人。”
他按捺住激动,重新燃起对祂的信仰,怀揣着一种使命感,等待着祂的命令。
亚瑟言简意赅:“砍树。”
阿诺德:“……”
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不想去拿这个斧头,更不想去莫名其妙地砍树。
但他还没胆量反抗亚瑟。
面无表情地拿起斧头,朝这棵诡异的树砍过去。
一下又一下。
但是这棵树。
倒下以后,又重新生长起来。
阿诺德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是亚瑟给他的考验。
但否认的也很快。
以前的亚瑟性格漠然,不会做这种锻炼他的考验。
现在的亚瑟沦为恋爱脑,更不会有这种考验。
他甚至怀疑,这棵树也和阮软有关系!
在这棵树又一次倒下时。
亚瑟淡淡出声,“好了。”
阿诺德气喘吁吁地停下,手中还握着神明赐予的斧头,“主人,那这个斧头?”
亚瑟没再回话。
按照阿诺德对祂的了解,这个意思是可以随他处置的意思。
可以留下。
可以扔掉。
也可以送人。
但是他只要想到这棵树可能和阮软有关,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更何况。
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斧头,是游戏场。
二楼角落。
阮软醒来的时候,疲惫的手指都不想抬起来,浑身酸疼,嗓子还特别难受,火烧火烧的疼,但完全没力气起床去倒水。
亚瑟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躺在床上挺尸,最后实在忍不了喉咙的干涩,套了衣服,爬起来去倒了杯水。
水流淌进喉咙,滋润了许多。
阮软又爬上床,拿出救济馆的速写本,凭借昨晚的感觉,依靠想象力画出大概。
——有些地方是摸到的,有些地方是依靠想象力,结合了斗篷下的阮瑟,被分离出去的章鱼变异怪,以及接受教堂任务之前从海里出来要杀她东西。
画出来以后。
她自己都有点崩溃。
……亚瑟不让她看是对的。
太丑陋了。
确实有点难接受。
阮软安慰自己,也许是感觉错了呢,毕竟蒙着眼全靠乱摸和瞎猜。
但很快,纸张散发出光芒。
“……”
阮软向后一躺,简直生无可恋。
异种救济馆也生无可恋,完全没想到是在救济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接到了任务完成的提醒。
——为什么会在阮软感情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亚瑟就让她看到了最丑陋的一面!?
祂爱的那么惨,惨的又那么卑微。
难道不应该等到阮软全心全意爱祂的时候,才会有勇气让她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吗?
它深吸一口气。
一边想要怎么办,一边去接这位“任务完成”的契约者。
依旧是无人售货。
惨白墙壁的字迹发生了变化。
仍然张牙舞爪,却透着几分戾气。
恭喜你,完成任务
现在,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大概是看到阮软的凄惨模样:
少女脸色都要和墙壁一样惨白,优美纤细的脖颈印着细长乌青的勒痕,双腿发软,甚至还在颤抖。
字迹又变化了。
我们可以帮你治愈所有疾病,并且让你永远免受任何身体上的伤害。
阮软心想,她才不要这个呢。
“我想要比亚瑟更厉害的能力。”
……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它思索再三,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抱歉,最多只能同等厉害,且不能对亚瑟使用此能力,且只能在孤岛使用。
想要能力就要留在孤岛。
留在孤岛就要和亚瑟接触。
异种救济馆觉得自己真是个机智的小可爱。
谁不得夸它一句?
嘻嘻。
阮软也没打算脱离孤岛,她还得报仇呢,这么轻松就放过亚瑟和阿诺德,实在是对不起她在亚瑟那里受到的委屈,和因为阿诺德差点造成死亡的脑震荡。
但是救济馆这个态度显然更奇怪。
她斟酌了下语言,像是很纠结似的,“要呆在孤岛啊,我还有一次抽卡机会没用……”
留在孤岛,可以继续使用抽卡机会。
少女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令人忍不住想要为她抚平,“可是我好想回家,我家里还养着猫,我很担心它……”
救济馆:“???”
她居然在担心那只猫?
她担心那只猫,救济线居然还毫无动静?
它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等你想要离开孤岛的时候,就可以离开孤岛,回到你死亡的那一刻。
阮软:“我可以随时离开孤岛吗?”
墙壁的字迹过了好久才又显示出来:
要在孤岛待一年才能离开。
阮软兴致恹恹:“好久,要是只用一个月就好了,而且可能还会被亚瑟杀死,我还是回……”
字迹快速变化:
一个月。
救济馆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阮软:“……”
忽然有种去商场讲价,但最终还是买贵了的亏本感。
救济馆为了防止再说下去,暴露出什么,立刻把人传送回去。
强买强卖
孤岛世界的时间完全没有任何流动。
阮软依旧躺在床上,只不过手中的速写本完全不在,也不能够再随时召唤出来速写本。
这种没有负债的感觉真舒服。
当然。
这种舒服感在她翻身时顿时消散,怎么还这么酸疼。
思索再三。
阮软还是没有选择用力量恢复。
她毕竟不是真的演技派。
还要用疼痛让亚瑟心疼呢。
玻璃罩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食物推进屏障里。
又是面条?
阮软恹恹:“我不想吃面条。”
好歹也取悦了一晚上,不能拿面条凑合。
外面的人像是受到了惊吓。
“对不起,您想吃什么,我立刻为您做。”
是个女人的声音。
阮软掀开床幔,看清楚了女人面容。
温婉,秀丽。
但五官又颇为立体,添了几分艳丽,却并没有特别浓艳的攻击性,是个一眼看过去,就容易生出好感的女人。
阮软没有为难她,放下床幔,“就面条吧。”
“吃的这么简单?”
阿诺德讥讽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女人慌张的嗓音:“阿诺德大人。”
阿诺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是那位大人让我来的。”
阿诺德:“既然送完了,就离开吧。”
女人应了声是离开后,阿诺德才不紧不慢,缓缓开口:“这位是主人身边新来的侍女,叫德洛莉丝。”
“可以在随便出入这里。”
虽然只能出入厨房。
以及今天亚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躲在房间不出来,但又担心饿到阮软而让德洛莉丝上了二楼。
阿诺德故意模糊界限,“她在主人那里,有很多特权。”
阮软毫不在意:“哦。”
阿诺德一噎,“你不嫉妒吗?”
阮软躺在床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反问他:“你不嫉妒吗?”
阿诺德:“什么?”
阮软:“如果她拥有特权,最该嫉妒的不是你吗?”
她嗓音还有点哑,压低声音时居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阿诺德,你对主人充满了虔诚的信仰,奉献了一切,一个不需要奉献太多,也许只是单纯因为美貌就能够获得主人青睐,获得特权的人类,你不嫉妒吗?”
阿诺德像是像是在强撑底气:“那又如何,这些都是主人的选择。”
他迅速转移话题,“主人是在意我的,你看,这是祂送给我的斧头。”
阮软莫名:“祂送你这个干嘛?让你砍树吗?”
阿诺德:“……”
猜的还真准。
阮软又戳了他一刀,“难道这个斧头是游戏场运转的钥匙?”
阿诺德:“……”
他讨厌阮软果然是有道理的!
阮软:“你准备好什么时候让游戏场开业吗?”
阿诺德咬牙:“不管你事。”
阮软拖着音调:“哦。”
阿诺德深吸一口气,忽然听到阮软说,“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信奉祂呢?我也可以帮你运转游戏场哦。”
阿诺德惯常的想要讥讽,但话语到嘴边又咽了会儿,问了其他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从来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
“因为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她说,“阿诺德,我们一样。”
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好像含着不同的韵味。
阿诺德心跳如鼓,假装如常般讥讽道,“少装神弄鬼了!你懂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阿诺德看不到阮软的神色,只能听到她忽然低落的嗓音,含着莫名令人心酸,甚至心疼的情绪。
“我曾经见过一个小女孩。”
“她特别可爱,但是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他的继父是个恋童癖,母亲因为嫉妒而想要杀死她,她亲生哥哥以为她勾引了继父而厌恶她……”
“原本性格开朗的她渐渐变得孤僻,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怪胎,没人愿意和她玩。”
“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相信她。”
“她被整个世界孤立,厌恶。”
阮软的嗓音充满着感情,将阿诺德瞬间拉回到曾经的泥潭,仿佛见到曾经的自己。
他想要逃离,却又深深扎根在这里。
艰涩问:“后来呢?”
“后来?”
少女像是笑了一声。
“后来,她受不了跳海了。”
阿诺德喉结滚动:“她死了吗?”
“她死了。”
“但也没有死了。”
这句话很奇怪。
但阿诺德理解了。
过去的她受不了这黑暗的世界而死去,而现在的涅槃重生。
“阿诺德。”
“你也死过一次,对吗?”
少女不知道何时走出了屏障,出现在他面前,那需要精心呵护漂亮眼睛,迸溅出微弱火星,很快席卷成燎原之火。
“我看到游戏场的第一眼,就明白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只有让施害者亲身体验一遍受害者所遭受的伤害,他们才会明白到底有多痛苦。”
“这个游戏场就是为这个荒唐的世界而生的!”
“阿诺德,只有你能够让这个游戏场运转起来,这是你的心血,你的信仰。”
她伸出手,“让我来帮你吧!”
阿诺德像是被蛊惑了一半,伸出手,在要握到她手掌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威压。
让他诚惶诚恐,惴惴不安。
也让他收回了手。
可这股威压并没有平复他的热血。
阿诺德勉强克制住沸腾的情感,看向阮软,忽然愣住——
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的乌青勒痕。
在白皙的肌肤上是那么显眼。
阮软没有得到盟友的握手也不觉得尴尬,顺势摸了摸脖子,漫不经心地说,“祂玩的花样比较多。”
阿诺德脸色有点红,嘟囔说:“……这种事就不用和我说了。”
……可是,这花样也太过了吧。
这么严重的伤痕,得是多用力才会出现的。
阮软没想到他居然会害羞,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脸越来越红,才慢吞吞地说,“你脸红了。”
阿诺德:“我没有!”
他说完以后,又恢复到了讥讽的面色,“阮小姐与其关注我,不如关心一下自己今晚怎么办。”
她这种脆弱的模样,哪里还能再次承受住神明。
阿诺德虽然嘴上讥讽,但已经在心中想要怎么帮助她拖延一下亚瑟。
——他绝不是被她蛊惑到,他只是同情。
对。
同情她的遭遇。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虽然阮软是用第三人称讲述的,但那种感同身受,那种热烈情绪,让他觉得,这是她的亲身经历。
和他有同一个想法的还有亚瑟。
内心不断翻涌着戾气。
院中屹立的树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表达着滔天怒火。
紧接着。
祂又听到阮软娇气反问:“今晚怎么办?”
她神色苦恼:“我也不知道呢。”
“阿诺德可以帮帮我吗?”
阿诺德抿唇不语。
阮软像是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望着虚空的某处,弯弯眼眸,恶劣的笑着:“可以帮我告诉主人。”
“祂的技术真的好烂。”
“能不能自学一个月再来?”
阿诺德知道亚瑟能够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此刻艰难地给阮软台阶,只希望她别再语出惊人,不然很可能被恼羞成怒的邪神弄死。
“毕竟主人,以前没尝过情爱滋味。”
阮软恍然,“怪不得呢。”
阿诺德:“……”
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