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答应(3/4)
她目光始终低垂,轻轻道:“裴大人。”
裴素臣在水盆里净手,十指沾染了水珠,倒是并未称她为“皇后”。
他唤了一句:“表妹。”
低柔的声音传进危吟眉耳中,她鬓发上的珠花随风摇动了一下,这次缓缓抬起眸子,看向面前坐在阳光下的郎君。
裴素臣轻轻一笑:“我来教表妹煮茶。”
微风从窗外拂进来,荡漾一层涟漪。
帘幕之后,裴太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透过细缝观察着殿内二人。
她只瞧见,郎君煮茶的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耐心给女郎讲解步骤。
他的声音压得实在低,对面的女郎有些听不太清楚,轻声询问,他亦垂下头,一步一步认真地教她。
二人之间门只隔了一张案几的距离。
裴太后心里满意,带笑往内走去。
“让他二人单独相处,一个时辰后再出去。”
姑姑扶着她:“喏。”
冬日午后的时光流淌缓慢。却说此刻,摄政王的寝殿之中,正传来低低的训斥声。
“你是三岁小儿吗?玩雪还能玩出一身泥?”
谢灼坐在书案后,拿着丝绢帮妹妹擦拭手上的脏污。
九公主道:“我好久没回宫了,很想念以前对我好的那些宦官们,今日难得下雪,我去找他们玩玩雪说说话。”
谢灼帮她擦干净手,道:“你是公主,以前没人教你规矩,以后我来教你。后夜就是除夕夜了,你在宫中莫要闯祸。等过完年,我便还是带你回王府住。”
小姑娘嘟囔道:“你以前也是这样教小眉姐姐礼仪的吗?你管我管得好严,不像是皇兄,倒更像是父亲。”
谢灼懒得教育她,道:“长兄为父。”
正巧这时,有侍卫推门而入,来向谢灼禀告事务。
九公主乖巧坐到书桌一侧,去握毛笔习字,而在谢灼看不见的地方,她另一只藏在下面的手,偷偷摸摸玩着雪球。
她一抬头,就见那侍卫瞥了她一眼,仿佛有话要私下对谢灼说。
“何事不能我听?哦,我知道了,是关于小眉姐姐吗?”
九公主一时还真想不出别人。
谢灼淡淡道:“不是她。”
九公主哼了一声,毛笔指向书桌上一角的剑穗:“那为什么你送给小眉姐姐的剑穗,会出现在这里?”
九公主记得清清楚楚,她上次见到这个剑穗,是在小眉姐姐的椒房殿。
那侍卫咳嗽了一声:“殿下,此事关乎裴大人。”
九公主一听就知道他要处理政务了,连忙从椅子上蹦下去,道:“那我出去玩了。”
待小姑娘俏皮的身影离去,谢灼才示意身边人开口。
“御史大夫怎么了?”
“裴大人正午时分,去了一趟太后宫里。”
谢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案,属下端详着他,见他神色如常才开口。
“裴大人进了太后宫中,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而皇后也在,殿下您说……裴大人下朝后,不去御史台处理政务,去后宫做什么?”
说起来,谢灼与裴家也曾关系不错。
少时燕王众星拱月,身边总有王侯世家子弟争相伴驾,裴家的郎君也不例外。
谢灼和裴家一众儿郎,乃至裴素臣,关系算得上熟络。
谢灼长睫掩下,记得一清二楚,在危吟眉很小的时候,她就很依赖她的表哥。
他曾经问过她,在没遇到自己之前,她在裴家是怎么过活的,她都回答都是表哥。
“表哥会给我们私下送新衣服,会贴补一些银两,他还送我去上女学,不过他也只是偶尔帮我一下,对我和对寄住在家里其他的表弟表妹没有任何区别。我心里十分地感激表哥。”
后来的几年,危吟眉倒是极少在谢灼面前提她表哥。
直到她十五岁,谢灼才又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了裴素臣。
那时她才及笄,正是少女怀春,被心事撩拨得满是愁绪的时候。
她和谢灼吐露心声:“我虽然已经及笄,但家里始终没有人提过我的亲事。前几日我无意间门听到长辈们私下议论我。”
“她们说以我的身份,在洛阳城中嫁人也只能高不成低不就,没有丰厚的嫁妆,在夫家过得未必滋润,不如让我嫁给自家表哥。可嫁给哪个表哥,姨母们交谈来交谈去,好像也没人愿意搭话。”
“她们说得含含糊糊,我只听得见谁说让我做六表哥的妾,也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左右我就像个梅瓶一样的玩意,只堪放在家里赏玩。”
谢灼听了道:“你嫁给他做妾干什么,我娶你好了。”
危吟眉睁大了眼睛,脸霎时红透,羞涩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一个劲扯他的袖口问,“你娶我又做什么,你为何想要娶我……”
为什么?
谢灼的思绪回笼,从昨夜危吟眉走后,他也在思忖她的话。
他需不需要一个孩子?
他归京为自己的母族平反,计划中就没有借助孩子当傀儡这一步。
没有这个孩子,他也能做到自己想要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从得知裴家胆大包天的行径,他便不可能放过裴氏外戚一党任何一人。当然包括危吟眉。
太后干得确实极其小心,只将人接到自己宫里,若非昨夜她心急了将四个郎君送到椒房殿,这种事真的难以叫人发现证据。
“殿下,需要派人暗中去搜查建章宫吗?”
谢灼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裴素臣也不会轻易答应太后的要求。就算他和皇后……也得很久之后了。”
那“敦伦”二字,谢灼一时竟说不出口。
宋武又道:“若来日搜查,若发现皇后娘娘……”
谢灼淡淡投来一眼,对方闭上了嘴。
他起身来,余光瞥一眼桌案上一角随意摆放的一只剑穗。
“扔了吧。”谢灼没有再看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宋武握着那剑穗,知道那也算皇后与摄政王的定情信物,诧异至极。
可摄政王的话他不敢不从,他走到火盆边,正要随手一挥,将剑穗付之于炭火,可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谢灼的烦躁来的没有由头,他摸不清这股情绪的来源,也没有纠结,就放任着那把火在心头焚烧。真到烧完了,心自然就静了。
他在傍晚时分踏入了未央宫。
少帝见到他,心口急跳,偏偏摄政王今日不知来了什么兴头,竟和他聊起天来。
“若是陛下的女人背着陛下和别的男人勾结,陛下会如何做?”
谢灼坐在少帝面前,轻抿了一口茶,唇角衔着笑问道。
少帝没听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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