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答应(2/4)
裴太后在心里冷嘲了一番,却也投鼠忌器,害怕将她逼狠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能先安抚几句,稳定好她的情绪。
“眉眉,你与哀家有血缘关系,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结上仇,哀家一直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危吟眉转过面颊来:“姨母?”
她伸手帮女郎理了理碎发,“可姨母只能再纵容你这么一回,如今在陛下眼里,你已然是废后,早朝时圣旨也走漏了风声。你若真决定不怀了,日后老死在冷宫之中,哀家不会拦着你。”
裴太后道:“你好好想清楚,晚些时候给哀家一个答复。”
她站起身来离开,下令将皇后禁足于建章宫,令其为昨夜之事忏悔。
危吟眉听到“禁足”二字,抬起头,看着殿门在自己面前阖上,窗户一道道闭锁,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被禁足三月的阴翳重新涌上心头,危吟眉只觉浑身的血往心口倒流。
从早晨到午后,危吟眉在昏暗的大殿中跪了足足三个时辰,一直到裴太后午憩完,她从寝殿出来,才令宫人将殿门打开。
刺眼的光线映入眼中,危吟眉眼下意识闭上眼睛,同时一只手往前撑在地面之上,才勉强稳住酸软的身躯。
裴太后为她斟了一杯茶,“哀家不是真想禁足你,只是想你认清楚形势。你告诉哀家,你不肯怀上身孕,可是因为不满意昨夜四个郎君吗?”
危吟眉心里如灰一般荒凉,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
她想了很久。
她厌恶裴家,也厌恶自己的孩子以后也会流着裴家人的血,可若是真是走投无路了,她为了母亲和危家,也必须生下这个孩子。
等少帝死后,她会成为太后。只要活着,处在高位上,便一切都有可能。
她便是像那乡野水沟里的野草,也要汲取空气拼命活下来,她总得看着这些要挟逼迫她的人,尝一尝她受到的滋味,试试被逼到绝境的感受。
危吟眉眼底绯红,睫毛上水滴答落下。
如此情态,裴太后看了一眼,心便软了大半。
“你既然不愿意和他们生,那你说说心里可有别的心仪的人选?但凡姨母能做到的,什么儿郎都帮你得到。”
危吟眉抬起头,容颜娴静婉约,天真且无害。
“午后哀家让你罚跪的时候,其实也在心中给你物色合适的郎君。”
裴太后的手搭上她的脊背,像是抚摸一只幼兽一般安慰着她,叹息一声。
“那郎君必定要是容貌俊美,举止出色,六艺皆精通,有勇有谋,能担当大责。”
说这话时,裴太后自己心里都在将人选往摄政王身上靠,毕竟这孩子以后是要和摄政王争权的。
可他们家世代都是文臣,就没有将儿郎送上战场用命去换取功勋的先例,哪里能找到和摄政王匹敌的郎君?
莫说裴家,只怕放眼整个洛阳,整个天下,都难找到一二。
裴太后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人。
殿门口,屏风后传来了脚步声,有男子缓缓步入大殿。
裴太后压低声音:“眉眉你看,谁来了。”
危吟眉顺着裴太后手指的方向看去,仅仅从屏风上一个剪影就辨别出了来人是谁。
“表哥?”
正说着,男子已经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来人着了一身雪色织金的锦袍,殿外雪光隐隐约约浮动在他身上,若给他披了一层雪色,郎君玉冠束发,清贵若玉。他缓步走进殿内,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优雅的,就连他脚边投下的身影也是颀长有致。
若说裴家这一辈,哪一位郎君最出色,那必然是眼前人。年纪轻轻便官居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之一。
裴家六郎,裴素臣。
裴丞相老矣,年迈不能再处理朝政,待其致仕后,其子也会成为新的丞相。
到时候,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危吟眉如何也想不到,太后方才说重新给她物色了一个郎君,竟就是裴表哥?
“问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
见到上方二人,郎君垂手做了个礼,容色随和,不卑不亢。
他有一道清越的声线,像是风穿过竹林送来的涛涛声,徐而高引。
裴素臣抬起了面容:“姑姑今日唤臣来建章宫可有要事?”
裴太后到:“哀家知道你辛苦,日日处理政务,今日特地将你唤来宫里说说话。”
裴太后露出笑容,从座上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拉过郎君的手臂,引着他往殿内走。
危吟眉听着二人交谈,表哥言语之间门,仿佛并不知情太后今日的打算。
“姑姑想要和侄儿叙叙旧,侄儿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姑姑想聊些什么?”
裴素臣在下首的案几后撩袍跪坐下,他一贯是性情清冷,此刻谈笑间门,唇角也只压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整个人仍过分疏离。
他仰起头,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危吟眉面容,继而看向裴太后。
太后道:“就谈谈最近京城中的趣事吧,哀家和你表妹常年居住在这深宫中,很多外头的事都接触不到,感觉闷坏了,还请容筠为哀家好好讲讲。”
容筠,是裴素臣的字。
裴太后想要听宫外的新鲜事,何须劳驾裴素臣来讲述?随便差一个经常出宫采买的小宦官询问便是了。
这要求明显别有深意。
裴素臣听了微微一笑,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缓缓开口,为上首二人讲起来。
裴太后拢住危吟眉,指尖轻敲了她肩膀两下,危吟眉转过面颊,便对上裴太后闪烁光亮的眼睛。
那眼神是在问她,这次满不满意?
危吟眉垂在裙裾上手收紧,她与表哥不甚相熟,所以对她而言,表哥与此前的几个裴家儿郎并无太大的区别。
她只是心头微震,裴太后为了皇嗣一事,竟将表哥都搬了出来。
自从谢灼离京后,洛阳城中最耀眼的郎君便成了裴家六郎。京中女郎听到他的名字,大都会面红耳赤。
一侧的裴太后脸上绽开笑容,捧着茶问道:“眉眉,你表哥给你讲趣事呢,你怎么没有反应?”
危吟眉便觉裴素臣的目光在她脸颊上停留了一二,她有些心不在焉,却也打起精神来应付,婉柔一笑,鬓边的珠花摇晃:“多谢表哥。”
裴素臣回以一笑,移开目光,继续和太后交谈。
小半柱香后,裴太后道:“容筠,哀家好久没尝尝你的手艺了,你之前给哀家泡过几次茶,味道实在是爽口,沁人心脾,茶味香而不浓,今日可否还请你为哀家煮一壶茶?”
裴太后轻敲了一下桌案,便有侍女捧着煮茶的器具走出,将托盘摆放到桌案上。
她招手示意裴素臣上前来,手按住他的手臂,道:“好孩子,教教皇后怎么煮茶吧。”
危吟眉心跳加快了一拍,看向裴素臣,和他目光撞上,他神情淡淡,轻道了一声“好”,依旧端方有礼。
“哀家有些头疼,到服药的时辰了。”
裴太后借口身子不适起身,“容筠,你手把手教皇后,等会哀家回来,要看看你有没有教会了。”
太后笑着离开,危吟眉也意欲站起来,被太后给压了回去。
裴素臣位高权重,危吟眉自然不能表现出太多抵触,也不能随便拂御史大夫的面子,便只能回到案几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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