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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进贼这件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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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长相随来安,性子却一点也不像,黄氏也不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气人的闺女来,他把身后的箩筐拖到前边,劝道,“不说她了。”

晦气。

接下来好一阵地里都没人说话,沈云山也沉默了,沈老头怀疑他偷偷溜了,喊他,“云山,干啥呢?”

“没干啥啊,我掰完了。”

沈老头皱眉,“老大媳妇,你帮他了?”

“没有。”曹氏的声音在沈云山相反的方向传来,沈老头奇怪,“那谁帮云山掰的?”

沈云山不高兴,梗着脖子道,“我自己掰完的。”

信他的话有鬼了,沈老头拨开玉米杆过去看个究竟,只见沈云山坐在箩筐里,垂着头昏昏欲睡,他一巴掌拍过去,“这就掰完了?你当我傻啊。”

种了几十年地,两行地掰多少玉米棒子他还说有数的,就沈云山屁股底下的玉米棒子顶多一行多的量。

沈云山惺忪地睁开眼,脚尖指着地里,平静地说,“地里遭了贼,咱家玉米棒子被偷了,两行地没剩下多少。”

“什么?”沈老头跳脚,“你说什么?”

沈云山又重复了遍,把曹氏她们都给惊动了,婆媳两停下手里的活齐齐走了过来,沈云山下巴点了点里边,“玉米叶给咱留地里的。”

三人脸色大变,进去一看,果然看到地上有玉米叶,曹氏扯着嗓门就开始骂人,“杀千刀的,偷东西偷到我家地里来,是要饿死咱哪”

曹氏如打了鸡血般兴奋,跑到最高山头朝着山脚的村落歇斯底里的骂,“哪个断子绝孙的黑心肠偷我家的玉米,我曹婆子跟你势不两立哦”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走路摔断腿,睡觉鬼压床,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哦”

沈老头数了数玉米杆,又去数箩筐里的玉米,统共少了二十九个玉米,要知道沈来财他们干活每天才得两个玉米棒子,也就说沈来财他们这几天白干了。

造孽啊。

饶是他一个大老爷们也禁不住红了眼眶,“这可怎么办哪。”

张氏和小曹氏站边上不敢吭声,沈云山倒是想得开,“爷,咱不知道谁偷了的,骂再凶都没用,要我说啊,先回家睡觉,天亮去村里问问有没有人瞧见人进咱家的地。”

沈云巧和黄氏也掰弯玉米棒子了,母女两合力把箩筐拖到外面,黄氏给她摘脸上的玉米须。

云巧学她,轻轻在她脸上抹,“娘,大堂哥为什么说贼偷了咱家玉米啊。”

她又不是贼,她就是饿了,吃点自家粮食而已,翔哥儿饿了也进地掰玉米吃啊,云巧说,“娘,我不是贼,是老鼠。”

黄氏目光温柔,“巧姐儿不是贼。”

“翔哥儿也不是。”

“嗯。”

山头的曹氏气得两眼发黑晕了过去,沈老头顾不得伤心了,背起曹氏往回走,边走边喊沈来财。

沈来财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他娘骂人,又听到他爹声嘶力竭的喊他名字,以为做梦了,直到沈来福重重捶门,说地里遭了贼,娘气得晕过去了,他嗖的坐起身,“怎么会这样?”

“大哥你先起床,我出去接爹。”

沈来安也醒了,他腿脚不便,出去得慢些,没到院里就被儿子拉住了胳膊。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爹你都别说话。”

沈来安心里莫名,“怎么了?”

“家里损失了粮,爷奶少不得要找人撒气,咱们这房的人不受待见,贸然开口,知会遭来谩骂的。”

他的脸隐在房梁投下的阴影里,沈来安看不清他的表情,轻轻应了声,“好。”

沈老头把曹氏放在椅子上,使劲掐她人中,曹氏她们要挑粮食,还没回来,就三个儿子在,沈老头把地里的情况说了,沈来财愁苦地来回踱步,“咱家又没得罪人,平白无故怎么就遭贼惦记上了?”

沈来福道,“是啊,村里好些年没出过贼了。”

这儿是西州边境,崇山峻岭,地势险峻,来这儿的都是诚心过日子的,朝廷不征收粮税,不征徭役,但凡不是个懒人,开点荒地出来就不会饿死。

家里真揭不开锅了问邻里借点粮也能熬过去。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曹氏悠悠转醒,见老头子老眼含泪,自己也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老头子,咱的命苦啊。”

在老家发大水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边逃难边乞讨,路上为了几个嗖馍馍跟人拼命,本以为来西州会好点,还是不好啊,“老头子,往后咱咋办啊。”

“娘”沈来财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你还有我们呢,我们会好好孝顺你和爹的。”

曹氏像是魔怔了,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东屋里传来小孩的哭声,约莫是被这阵仗吓着了,沈来财安慰曹氏,“娘,会好起来的,那么苦的日子咱都挺过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老大”曹氏泣不成声,“老大啊。”

随着曹氏晕倒,家里人仰马翻,小曹氏她们把玉米棒子挑回家,轰云惠她们回屋睡觉,她们坐堂屋里陪着曹氏。

月亮跳进了云层,只留下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院里的鸡笼成了墨蓝色的影,沈老头抹去眼角的泪,愁眉不展道,“也不知另外个地是什么情形。”

“要不我打火把去瞧瞧。”沈来财起身要往外走,沈老头叹气,“明天再去吧。”

曹氏痛哭了场后心情平静许多,“老头子,咱得把贼人揪出来才行,他能钻进咱家地偷玉米,也能下田偷咱稻谷。”

沈老头心往下沉了沉,“他敢?”

“咱都不知道对方身份,哪儿敢说他不敢?”曹氏手指甲抠着自己大腿不让自己再晕过去,嗓音沙得像过了层筛,“稻谷也被偷的话,咱家日子真就没法过了啊。”

“稻谷黄了我让老大他们日夜守着,谁来揍谁。”

沈来财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沈来福怒而捶桌,“到时在田边搭个草篷,我等着他。”

沈来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没有说话。

回屋的沈云巧翻来覆去睡不着,玉米是她和翔哥儿吃了的,奶不问她就骂她是贼,不好。

她摸黑翻下床,准备纠正她奶的说辞,她不是贼,是老鼠,老鼠才偷吃东西。

恍惚间看到屋外有个人影,她轻轻喊,“翔哥儿,是你吗?”

“别说话。”沈云翔猫着腰,半边身子探出过道外,云巧不明所以地贴过去,“你看什么啊?”

“大伯他们要在田边搭草篷抓贼。”

云巧瞅了眼堂屋,小声问,“稻谷能生吃吗?”

“怕是不行。”

“咱饿了吃稻谷吗?”

“不吃。”

“那大伯他们搭草篷没用啊,我们都不去,他们逮不到人的。”

“他们就是事儿多。”沈云翔怕堂屋里的人听到他的话,拉着云巧回屋,“这事你别管,奶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云巧抿唇,小声道,“娘不让我说谎。”

“咱跟娘不说谎,跟奶她们说谎,云妮的话你记得吧,这个家里,我们才是一家人,其他人是外人。”沈云翔循循善诱。

云巧点头,“记得啊,云妮说他们是坏人。”不是外人。

“你信云妮还是信奶?”

云巧不假思索,“当然是云妮了。”

云妮是她姐姐,做什么事都为她好,她都记得。

“那就按我说的做。”

“好。”云巧还有疑问,“翔哥儿,以后我们还做老鼠吗?”

“看情况吧,该做老鼠的时候还是得做。”人善被人欺,总不能委屈饿死自己吧。

“好呢。”云巧语气顿时明快起来,沈云翔推她胳膊,“睡觉吧。”

云巧乖乖爬上床,见他还站在门口,低低道,“翔哥儿,还有两天云妮就回来了,你想她了没?”

“没。”

“我想她了。”她有很多话要和云妮说。

“她估计也想你,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云巧听话地闭上眼睛,面朝着墙壁,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沈云翔提醒她盖被子,又在门口站了会儿,待屋里的人没声了,呼吸渐渐均匀,这才关上门,轻手轻脚的回自己屋。

沈云山睡得酣甜,沈云翔扯他被子都没弄醒他,倒是沈云阳醒了。

沈云阳问,“翔哥儿,我爹他们真能抓到贼吗?”

“谁知道呢。”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沈来财想抓他,下辈子吧。

“哎,还是我大哥好,爷奶疼他,舍得一头猪给他换个媳妇,我们恐怕没那么好命了。”

沈云翔笑他,“你想娶媳妇了?”

“谁想了?我感慨两句不行啊。”

“云金堂哥比你大三岁,他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谁急了谁急了懒得和你说,睡了!”

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硬着头皮问,“翔哥儿,你睡了吗?”

“睡了。”沈云翔口吻淡淡的,“什么事明天说吧。”

这一晚,对沈家来说格外漫长,曹氏在堂屋坐了一宿,鸡打鸣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村里,挨家挨户问人有没有看到陌生人进她家地。

昨晚全村人都听到她的声音了,设身处地,辛苦种的粮食被贼偷了,搁谁都想将贼揪出来千刀万剐,可他们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

绿水村偏僻,平日有陌生人的话很容易引起大家伙注意,然而问了一圈,都说没有。

曹氏失落的回家,见沈老头和沈来财都在,忍不住落泪,“村里没人看到谁进了咱家的地。”

沈老头断言,“可能是熟人做的。”

老两口最先想到的是夏雷,夏雷回村没多久地里就遭了贼,不是他干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因为他回来那天带着人上门闹事,估计心怀不满,趁人不注意溜进地里偷他家的粮。

有人怀疑人选,曹氏气冲冲回灶间拎了把菜刀出来,要去长流村找夏雷讨个说法。

洗漱后准备出门的沈来财赶紧把人拉回来,“娘,咱无凭无据的,夏雷会承认吗?他现在住在村长家里,咱上门去闹,得罪的是村长。”

沈老头也反应过来,“老大说的不无道理,真要是他偷了咱的玉米放哪儿啊?总不能带回村长家吧,这不露馅了?”

“不是他还有谁?”曹氏眼里满是血丝,“咱家只和他起过争执”

要说起争执的话,还有四家人,就是换地给他们的那四家,前两天曹氏去地里掰玉米,四分地的玉米竟只有两挑,曹氏忍无可忍,找他们理论,要求换好点的地,人家自是不答应,双方在地里差点打起来。

沈老头还劝架来着。

曹氏自个儿想起来了,“好啊,给咱边角地就算了,还背后玩阴的,看我不撕了她”

“老大说得对,无凭无据,人家抵死不认你有什么法子,杀了她你也得偿命。”沈老头已经接受事实了,“偷了就偷了吧,我去另外个看过了,那个地好好的没有被偷。”

人或许就是这么容易满足,起先以为两个地都遭祸祸了,他感觉生不如死,去地里发现玉米好好的,低落的情绪高涨许多。

曹氏半信半疑,“你看仔细了?”

“你还不相信我?”沈老头道,“待会你自己去地里瞧瞧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曹氏差点喜极而泣,“总算给咱留了点啊。”

云巧蹲在屋檐下洗脸,不明白她奶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回屋问黄氏,黄氏拍拍身前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你奶哭是哭玉米被偷了,笑是没有全部被偷。”

黄氏解开她的发髻,先用手往下顺了顺,再拿梳子梳,“昨天是不是没洗头?”

“嗯。”云巧端坐在凳子上,“大伯母说没人挑水,不让我洗。”

“晌午娘带你去河边洗。”

那会儿河水是热的,不怕着凉,村里好些人都去河边洗头,云巧掉过河后,要人陪着才敢去,她问,“能洗澡吗?”

“你是姑娘家,不能在河里洗澡。”黄氏说,“让翔哥儿打些河水,咱挑回家洗。”

“好。”

院里的曹氏抽丝剥茧寻找可疑的人,从夏雷到李如东,差点把村里人怀疑了个遍,硬是没怀疑自家人,当真是一点都不聪明,幸好自己不像她。

午后去河边洗头,河里的沈云山冲她拂水,“傻子,反正你没人要,洗什么头啊。”

云巧觉得大堂哥挺像她奶的,难怪她奶最疼他,这就是云妮说的物以类聚,她不搭理他,只和黄氏说,“娘,大堂哥真傻。”

钻进河里闷气的沈云山冒出头,“你说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傻子是听不懂话的,她才懒得多说呢。

“”

河里的人哄然大笑,“云山,你堂妹懒得搭理你呢,哈哈哈。”

沈云山丢了面子,在水里翻个身,游到河对岸,“又丑又傻,谁不搭理谁啊。”

云巧翻了白眼,难得没有辩驳。

河里的人笑得更欢,“云山,你堂妹好像瞧不起你啊。”

“谁管她呢。”

她娘已经和他说了,爷答应给云巧馍馍是让云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竟不知,她穿小鞋的功夫这般了得,真是小瞧她了。

他对着河面吐出口浊气,朝云巧比了个拳头,让她等着。

云巧可看不懂他的手势,洗完头裹着头巾就和黄氏走了,她得去长流村呢。

云霞她们去唐钝家割红薯藤被村长训斥了,两人一上午只背回来半背篓猪草,他爷让她继续扯猪草,因此她得去长流村。

她是不太想去的。

唐钝家的玉米已经收完了,玉米杆砍好搭成小山丘似的杵在地里头,不用她做监工。

况且扯猪草能有什么出息?还是种地更有前途。

见沈老头在院里翻晒玉米,她问,“爷,我真的不下地吗?”

被问了一上午问题,耳朵没有清净过的沈老头斩钉截铁摇头,“对,你不下地,扯猪草去。”

“哎。”云巧长叹了声,解开头巾,散开头发,待头发干了后,找黄氏给她梳了个可爱的发髻,戴着沈来安新编的花,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院子。

走出去又折回来,眼巴巴望着沈老头,,“爷,地里的活真的不缺人吗?”

“不缺”

再缺也不能让她下地,真把自己这身本事学去怎么办?

云巧一脸痛惜,走两步,又回头,“爷”

“赶紧给我扯猪草去,下地你甭想了。”

“哦。”

云巧背影看上去落寞极了,不知为何,沈老头胸口憋出一团火来,“云山,云山”

喊了两声没人应,他火气更甚,咆哮道,“云山”

沈云山不明白洗个澡而已怎么就惹着他爷了,当着那么多人半点面子不给他留,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等他上岸就揪着自己打,他都快成亲的人,不是三岁孩子了。

跟她奶诉苦,她奶也不像以前护着他了,他娘待他严厉许多,告诫他万万不能被云巧比下去。

云巧什么玩意?敢和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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