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争宠(双更)(2/2)
见过花季少女艳若桃李肆意绽放,才更显得玉殒香消分外可怜。
宁扶疏确实对李月秦的过世生出了怜悯之情,奈何她依旧没法成全李月秦的遗愿,没法将这点恻隐之心转移到赵李氏身上,枉顾律例放有罪之人生路。
当日长公主生辰宴结束后,李月秦领来昭阳宫的那些小琴师,全都是赵李氏在知情赵参堂意图刺杀她的前提下送进宫的。单凭这一条,就足够赵李氏死上千次万次。
而风光厚葬,是她对李月秦被锁在灰墙绿瓦里身不由己,最大的同情。
折腾了大半夜的昭阳宫终于安静下来,熬了一整晚未曾歇息的两位贵人眼下添染淡淡青黑。宁常雁对皇姐的关心溢于言表,连连叮嘱她快些歇息,否则夜深露重,身子容易受寒。
宁扶疏望了眼窗外天色,东方徐徐翻出鱼肚白:“罢了,这个时辰宫门也该大开了,我还是回府休息吧。”
这昭阳宫内今夜飘着亡魂,她虽不迷信什么,但李月秦撞门而死的殷红画面犹在眼前,一条血淋淋生命就那般月坠花折,不免心神恍惚难宁。
“也好。”宁常雁没有强留。
趁着宫人备车的半炷香时间,他又一次询问了长公主心目中可堪太尉重任的人选。
宁扶疏说了一个在京畿没太大威望的官员名字,是史书上有名姓记载的忠贞之臣。
小皇帝神色寻常,他在朝堂政务上总是少有主见,大多数时候都听从皇姐意见。这回也不例外,问了几句这人以往的功绩与为人处世品性如何,觉得没什么问题,点头答应下来。
朝云叆叇,行露未晞。
宁扶疏迎着苍茫曙色坐上厌翟车,入眼看见摆放在马车正中央的小案上温有一碗羹汤,打开盖子,清新果香裹挟着冰糖甜香扑鼻而来,乃滋养身子的上等补品,梨胶燕窝羹。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宁常雁吩咐下人准备的。
宁扶疏空了一整夜的肚子当即响起空城计,她端起玉碗,执汤匙搅了搅,晶莹胜雪的羹粥入口细腻柔滑,燕窝天然自带的蛋清味被梨胶酸酸甜甜的果味遮盖,甚是合她口味。
没一会儿,用完了整碗梨胶燕窝羹。
放下空碗,转而扯过两只软枕分别垫在腰后与颈后。
她属实太累了,马车驶出宫门,东街西巷的走卒小贩推着木车吆喝叫卖,枝头瓦檐的鸟雀乌鸦扑着翅膀叽喳聒鸣。晨曦微光朦胧,穿透层层车帷,素来对休憩环境吹毛求疵的朝歌长公主,在喧嚣烟火气息中,甫一闭上眼睛便陷入了睡梦。
大抵是身心俱疲的缘故,她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厌翟车在府门前停下,琅云唤了她许多声也没能醒来。
琅云便又上前,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闭目安眠的人呼吸微重,似在梦中感觉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可仍旧不见任何反应。
琅云顿时觉察出一点不对劲,琢磨着自家殿下虽时而嗜睡多梦,但也少有睡得这样沉过。她触在长公主肩头的手上移了些,抵在鼻间,感受到宁扶疏呼出的气息微烫,不似寻常人的体温。
……糟糕,这是风寒发热的病症。
琳絮被长公主留在宫中了,协理皇后娘娘的丧礼事宜。琅云没那么大力气做到徒手抱人,旋即拉开车帘指使外头随行的侍卫:“快,你们来个人搭把手,将殿下抱回寝殿。”
音落,一道黑影如疾风雷电闪入车厢内。
齐渡自从前几日外出任务回京后,便一直奉行影卫之职,如主上的影子般隐匿在暗处。这下子,就凭他的速度最快,单手兜住长公主膝盖,同时另一只手揽住主上后背。
眨眼的工夫,人已经闪现到了府门口。
庭前,顾钦辞一招白虹贯日挥出凌厉剑气,抬眸就见宁扶疏被人搂在怀里,抱着进府。
还是那个前段时日公然拔刀刺杀未遂,随后就被宁扶疏看中皮相,在他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夜夜侍奉的臭影卫。
……不能忍。
他昨晚坐在东偏院的屋顶上,遥遥巴望着乌衣巷了无车马人踪,满心期待宁扶疏听见两只笨鹦鹉说出自己调`教好那话的反应。可他在月色霜寒下坐了整整一宿,等得鹦鹉都歪起脑袋睡着了,也没盼到宁扶疏回府。
今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又不气馁得跑来前院舞剑。
名为闻鸡起舞,武学造诣不可偷懒懈怠。实则醉温之意不在酒,眸子牢牢盯着府门一处瞧。
额头青筋突突乱跳,顾钦辞挽起一朵剑花起势,下一瞬,长剑招式径直冲着齐渡而去。
两个都是擅武之人,察觉到迎面而来的剑气,齐渡立马侧身闪避。可他到底因双手抱着长公主有所顾虑,且自己的武功比起熙平侯本就略微逊色,顾钦辞的长剑几乎贴着他脸侧擦过。
没受伤,但头发被锋利剑刃削下一截。
发丝在半空幽幽转了两圈,飘落地面。
顾钦辞及时收了剑,自然上前一步,不偏不倚恰好将那缕黑发踩在脚底。他假意这才看见齐渡,不带温度的冷冽视线落在影卫低垂的头颅:“原来是殿下和齐侍卫。”
“适才本侯练剑过于忘神,险些误伤殿下。看来齐侍卫的武功还得再练练,否则如何能保护得好殿下。”
齐渡嘴角一抿,面无表情应道:“是。”
然而他说完许久,熙平侯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让开的打算,不禁再度开口:“侯爷?如果您没有其他事,属下还需送主上回寝殿。”
顾钦辞淬了冷意的目光始终落在宁扶疏身上,看她巴掌大的脸半张埋在斗篷毛领里,另半张则暴露在空气中,在这寒气逼人的清晨里晕染霞红,犹如云翻雨覆时浮现的情潮。
压在心头的火苗燃烧愈旺,顾钦辞竭力按捺住一剑捅死臭影卫的冲动,出口嗓音是被怒火熊熊灼烧过的喑哑:“把殿下交给本侯便好,你可以退下了。”
宁扶疏烧着热,脑袋昏昏沉沉,怎么也醒不过来。依稀觉得耳边很吵闹,似乎有人在她身旁发生了争执。
几度想听清内容,却偏偏整个世界一片虚无混沌,费劲精神也只能勉强听见叽叽喳喳的模糊声响。
委实被闹得糟心烦躁,她撑着仅有的意识,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抬起,向上攀到谁的脖颈勾住,让他别吵了。
顾钦辞蓦地瞪大眼睛,漆黑瞳仁似要喷出火来,隐有燎原之势。
同一个瞬间,齐渡欲将人交出去的手臂忽然又收了回来。他原本心想,驸马爷也算长公主府半个主子,顾驸马说的话,身为长公主影卫自然得遵从照做。
但主上一个猝不及防的动作,不免令他下意识理解成:主上不愿让熙平侯送。
驸马爷只是半个主子,而长公主才是真正的主子,该奉谁的命令,不言而喻。
他非但没把长公主放下来,反倒臂力收紧,侧身绕过熙平侯往府内走。
“站住!”长剑寒芒森冷横挡在身前,顾钦辞脸色早已黑如深渊,手腕陡然翻转,削铁如泥的剑刃架在了齐渡颈侧,“齐侍卫没听见本侯说的话吗?要不要本侯再重复一遍。”
他哂笑扬声:“本侯是殿下的夫君,照顾殿下起居是本侯分内职责,不劳齐侍卫越俎代庖。”
院中各自忙活着的婢女与院外守门巡视的护卫登时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瞥去一抹好奇视线,偷偷窥伺贵人间的风流韵事。毕竟在长公主府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殿下虽然面首众多,但后院公子们却相处得极其和谐。
像这般公然争风吃醋,还是头一回。
只见齐渡被驸马爷的剑刃挟制,站在原地什么也不敢多做。
顾钦辞放完话,一秒也不愿意宁扶疏在别人怀里多待,干脆直接上手抢。执剑逼得齐渡松开双臂,他二话不说就将宁扶疏圈进自己怀里,再扒拉过她的手臂挂到自己肩上。
像胜利者昂起高贵头颅,鼻间嗤出一声冷哼,瞳孔倏尔上掀,朝落败者翻了个不屑的白眼,转身就走。
院里院外的下人们捂嘴惊诧:驸马爷威武!
果然正房和小男宠就是不一样,好生霸道!
顾钦辞抱着宁扶疏,越想方才的破事越生气,后槽牙摩动:“殿下昨晚为何没回府?”
晕乎乎睡着的人没搭理他,许是怕冷躲风,把脸往他胸膛前埋了埋。
顾钦辞嘴角霎时勾起上扬弧度,阴沉眸色也亮了,但依然生硬端出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语气:“睡得这么熟?齐渡那胆大包天的奴才,究竟对殿下的千金之躯做了些什么?”
宁扶疏自然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的,但被抱着走了一路,身子难免有些往下滑,在神识迷糊间产生下一秒便会掉到地上的错觉。出于肢体救急本能,搭在顾钦辞肩膀的手臂力气不由得收紧。
顾钦辞唇角咧得更开,露出两排整齐白牙,合都合不拢嘴。可欣喜刚持续两秒钟,他又忽地冒出了新想法:宁扶疏昨晚很有可能和齐渡待在一起,始终没睁开眼皮子看他一眼,现在该不会把自己当成齐渡来抱吧?
刚熄灭的火,腾地又窜上头顶。
平时只敢在内心嘀咕的话,今日趁着宁扶疏熟睡听不见,搬到她耳边絮絮叨叨:
“殿下知道臣是谁吗,便敢这般亲近?就不怕臣是专门干买卖姑娘生意的人牙子,转眼把殿下卖去烟花之地?或者是赵参堂负隅顽抗派来的刺客,用一张皮囊勾得您色令智昏,然后在殿下意乱情迷时将您刺死在榻上?”
他已然行至寝殿前的鹅卵石阶,嘴皮子都絮叨干了,怀里人依旧一点儿睁眼的迹象都没有。顾钦辞气得拿手指戳了下宁扶疏粉扑扑的脸蛋:“嗯?殿下再不回答,信不信臣把您丢在地上!”
青石板冰凉,冻死您算了!
省得您再放浪形骸,伤了身子也不懂节制!
顾钦辞咬牙切齿:“臣向来言出必行,您若再不开口,臣可就真丢了您啊!是真的丢不是假的丢!”
殊不知,宁扶疏此时内心只有一个感受。
好吵……
而且怎么比刚刚更加吵了……
她多少知道这晌怀抱自己的男人是谁,毕竟被顾钦辞兜膝抱过太多次,藏在身体潜意识里的直觉往往很灵敏。而且敢在她耳畔废话不停的人,放眼整个金陵城,除了顾钦辞,其余人要么没这个胆量,要么没这个闲心。
宁扶疏实在被他吵烦了,脑子中唯有一个无比简单的念头:让他安静下来,让他赶紧闭嘴。
也没力气思考太多,紧接着,她使了个让人闭嘴最简单爽快的办法:那双勾住顾钦辞脖颈的手臂用劲,将这人的头往下压了压,同时自己的脑袋迷迷糊糊往上抬,嘴唇贴过去,精准找到男人温热唇瓣,堵住。
……终于安静了,哄顺毛了。
然而她的世界安宁了,顾钦辞的世界却顷刻间噼里啪啦炸开无数烟花。
炸得他脑子里缤纷绚烂、斑驳陆离,愣怔站在殿门前不记得要呼吸,不记得要推门,不记得要往前走,愣怔站在寒风里,感受着浑身皮肤越来越热,脸颊温度越来越高。
按理说这种时候,他应该反客为主地伸个舌头。
可上一回,宁扶疏堂而皇之嫌弃他吻技差来着。
所以,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显得吻技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顾狗:在线等,挺急的。
感谢在2022062418:00:00~20220626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亿星河10瓶;扶光翩若4瓶;Eak、3565665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