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三合一(2/4)
就好比他再怎么情绪波动,夜里做噩梦,也不会吐露上辈子的一个字儿。
“谁能逃得过因果那?”八爷望着雪地里鸟儿啄着米粒的欢快,脸上露出独属于他的标准完美笑容,唇角翘起来的弧度都是拿尺子量好的,一贯温润的眼眸里一片要人恐惧的冷漠狠厉。
“还是早日回京吧,福晋、额涅、四嫂和侄子侄女们……”他在心里念着,回头看一眼醉酒乱嚷嚷“我不服……”的两个弟弟,只有他自己明白,此刻一家人齐全的闹腾,是多么幸福。
自那日后,四爷下定决心,坚决在如意洲礼佛,伤心过度不能起身。有时谁提起十三的话头,都被他顾左右而言它给支开。众人谁也就不再提起,只都去和康熙哭。
康熙因为答应扎什郡王,去北京取药物治疗嗷嘎夫妻,气得也躺着了,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亲自教导弘晖和弘时,其他几个孙子,听着他们的哭嚎,就当是听曲儿。
弘晖和弘时,其他几个孙子:“……”玛法笑得好荡漾哦,和山庄的湖泊秋波一样!
苦思冥想两天,终于隐约猜到端倪的八爷,一步一步步步生莲地,从他的住处穿越半个山庄,来如意洲看混账四哥,在苏培盛的引导下进来如意洲的小寺庙,笑笑地看着他。
看着他一身青色阴阳八卦的宽大道袍,盘膝端坐蒲团,右手数着菩提佛珠,一粒一粒,闭目念佛的模样儿,宛若鸿均道祖和如来佛祖的结合体,眉眼低垂,宝相庄严。秋日晴天的太阳光从窗外落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可以看清元宝耳朵上细小的小绒毛。
好一个装模作样的混账雍正!八爷可算体会到老父亲气得躺下的滋味儿,上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一张清雅白净的面容越发笑的完美温润如玉。
挥挥手要苏培盛退下,自己在佛堂里找一个蒲团盘坐下来,自觉比耐心比不过混账雍正,不为难自己。
“四哥,你好狠的心。”八爷双眼紧紧地盯着四哥迷惑天下人的俊脸,一开口,满嘴的血腥铁锈味。
“……”
“四哥,十三弟如今,和十四弟在北京吧?”八爷一想起来十四弟和上辈子一样有了自己的心思,恨得差点没坐住,要和雍正厮打!
“……”
“十三弟,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情,您要教训他,要他怀着愧疚回京办差。”眼里精光连闪,八爷决定自己不好过,也要雍正不好过!
“……”
“都以为只回去十四弟一个,……自然放松警惕,弟弟佩服汗阿玛和四哥。可是四哥,胤祥受伤了吧?”
“……”
“这一去,必然是危险重重,历练出来了,也是亲身经历争斗的危险了。好要他以后,都记住这个教训。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受伤那?”八爷冷笑,温和眼瞳里那一抹恨极了的笑,阴冷的好似地狱冤魂一身阴气鬼气森森。这要是其他人看见了,一定吓得八爷中邪了要驱邪。
可是他对面的四爷,还是静坐如山,宛若老僧入定。
八爷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咧着嘴巴赫赫地笑,真有点鬼样子要人瘆得慌。
“四哥,弟弟听说呀,这权利之争,只有上和下,没有中间道路可走。可是弟弟呀,就是没有四哥的狠心,这么训练九弟和十弟。”
“……”
“四哥,你真是好手段。汗阿玛容不下十三弟,生怕他的存在影响到你,逼迫他成长。你却利用汗阿玛的狠心。四哥你说,你是不是比汗阿玛还狠?”
“……”
“四哥,你果然是铁石心肠。弟弟早就说你刻薄无情,你看你,折腾的十三弟哭着出京,折腾的自己也心疼,……弟弟还真是佩服四哥,还能坐得住那。”
“……”
“四哥,你不说话,弟弟就当你默认了哦。等十三弟回来,……四哥,你说,十三弟若是知道了,这是你配合汗阿玛的算计算计他的,你说,他会怎么想那?”
“……”
其时日落西山,余晖如金,最后一缕金色的霞光笼在他身上,他的脸在逆光里看不清楚。秋日的小风吹过梅花窗户,吹在对面人的道袍上,衬托的他宛若一团光一般璀璨耀眼。
他的身体在霞光下如同天神一样皓洁庄严,山风如梭,他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胀,飘扬若三尺碧水。
八爷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四面暮色,无限温软清凉的秋日微风,静得如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取过来香案上一串供奉的金刚菩提佛珠,两手大拇指一起数着,眼睛微闭。
香案上供奉的沉香和鲜花弥漫芬芳,他们两个对坐着,都是风姿出众的人,脊背挺拔默默地念佛,这般画面看在别人的眼里,美好的好似一幅画儿。谁能知道,其实他们是两辈子的仇人那?
八爷冷冷地瞧着他平静如波的眉眼,心里恨得想要死死地咬他一口,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却又不敢不能,那恨得眼珠子都滴血,牙齿咬着嘴唇出血,嫣红一片,也没有发觉。
良久,安静的佛堂里,再次有温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随着小风传到窗外的一簇菊花、连翘花上,花瓣儿嫩嫩的,开的如斯洁白纯净。
四爷还在打坐念佛,好似睡着了。
于是八爷微笑,带着血的唇瓣,也如同花儿氤氲盈盈。一串话吐出来,也是带着血的温柔。
“四哥,你猜到了吧,调兵是弟弟安排的。但是,那枚印章,不是弟弟准备的,弟弟也在查。四哥若有消息,麻烦告诉弟弟,感激不尽。”
回应他的,只有徐徐风声,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第三天早上,康熙在大帐里召集群臣议事,突然一个军士快步跑来,递给梁九功一个快马急件,梁九功不敢怠慢,立即呈给康熙,四爷心里暗想,莫非和太子有关,太子被废外人看着只要一道诏书,可具体操办起来,是很复杂的,难道是十三弟?他凝视康熙的面色不由地心里一紧。
康熙一面看着,一面脸色渐渐凝重,最后猛地站起说:“吩咐快马每日来报信!”外头跪着的军士,高声应道:“嗻!”磕完头,转身快跑而去。
康熙坐下后沉声说道:“传旨!十八皇子胤祄病重,即刻准备回京。”又接着道:“朕要见扎什郡王。”梁九功身子一抖,磕头领旨后,匆匆而去。
帐内当班的太监都大气不敢喘地静立着。四爷难免心里惴惴,如今事情怎么发展他是一点头绪也无,难道十八弟这辈子还是熬不住?他拼命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任何一点有关十八阿哥的事情,只能告诉自己小心着。
今天的事情很多,好不容易熬到议事结束,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坐着一动没动,现在走起路来全身还是僵硬的。康熙自己接见蒙古王爷们,又是商议了一个时辰。蒙古王公们明天送康熙,再陆陆续续地离开,也开始收拾东西。
一路上,周围虽人来人往,忙着准备行囊,却都压着声音,全无前几日的热闹。四爷静静地往回走,想着该如何快速把答应家人的礼物都整好。
又要跟着处理政务,又要准备礼物。但也许因为一再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差错,所以虽很累,但精神却还好。晚间正在让几个太监小心打包裹,忽听得远处嘈杂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面留着心,一面继续忙着手头的活。
过了一会,嘈杂的声音没了,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四爷也没再理,直到把所有礼物包裹好后,又放置妥当,这才回了万壑松风殿看看太子。
一进暖阁,八贝勒胤禩就面色严肃地迎了上来,拉着他坐好,小声道:“看样子,四哥还不知道。”四爷怔了一下,忙凝神细听,“太子爷刚发疯要出去散步,谁也拦不住,骑了蒙古王爷进献的御马,引得蒙古人闹了起来,说是献给皇上的御用之马,却被太子拿来玩耍,如此大不敬,瞧不起他们。”四爷一眨眼,御马放在马厩里,太子去马厩做什么?
忙问:“皇父怎么说?”胤禩悄声道:“还能怎么说,为了平息蒙古人的怒火,当着所有蒙古人的面斥责了太子爷。”他轻叹了口气。“这要是我们任何一个,在十八弟病重的时候,抢蒙古人的御马取乐……啧啧。”四爷听完后,静静地看着他。
想了会,认真叮嘱胤禩道:“明天早上动身回京,一路上不管多累,一定要打起精神,否则一个不留神,只怕就是大祸。”
胤禩忙点头,“四哥放心,我也这么想的。只还是要和三哥说一声。”两人又默坐了一会,遂洗漱歇息在关押太子的隔间。可心里担着事情,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会对现在的形势有什么影响,虽然大致结果知道,可具体的过程却无从而知了,所以睡的不安稳。
四爷是基本上都不记得了,他临睡前还奇怪,小的时候,还能记得隆科多和他福晋闹腾的事情,怎么现在记忆越来越模糊那?
八爷这个先知用处现在也变成半吊子。哀怨地想这样变化下去,将来他先知的优势都要没有了。听四哥睡梦中不停地翻身,好似终于找到一个舒服姿势了,两只胳膊抱着他的脑袋,好似抱着一个抱枕一般,八爷惊吓的差点条件反射大叫出来。
混账雍正!
这都是什么破毛病!
八爷小心翼翼地钻出来脑袋透口气,又被抱住,被折腾的一夜无眠,早晨起来看着老大的两个黑眼圈,嗷的一嗓子,抓住雍正的胳膊就咬,被发疯狂笑的胤礽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
八爷:“……”爷到底是什么命啊,被废的太子也能吓半死!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十八日,在皇家三兄弟被关押的第四天早晨,康熙顾不得等大雪化了,命令大队人马用最快的速度出发。
十九日,浩浩荡荡的大营开拔,因为快报传来十八阿哥的病情又加重了,康熙的表情很是神伤,所有御前侍奉的人都提着一颗心,小心伺候着。众位皇子也都面带忧色。就连记不住哪一个是十八弟的老大胤禔都叹了口气,表达怜惜。唯有太子胤礽的表情最是复杂,恨意、不甘、夹杂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忧伤。康熙听马齐说了,亲自去关押三个儿子的地方看了看,果不其然。一张老龙脸极其冷淡,要人无端地多了几丝惧怕。
一日清晨,四爷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苏培盛在帐外的声音,他和胤祉胤禩忙坐了起来,让他进来。他进来后,安也顾不上请,只是快步走到四爷身边,大冷的天,胤祉胤禩忙随手披了件衣服,凑了过来。
苏培盛面有余惊地道:“爷,昨日夜里皇上大怒!”四爷和胤祉胤禩都是轻轻‘啊’了一声。他道:“太子爷昨夜竟在帐外用小刀隔开御帐从缝隙偷窥皇上,被皇上给察觉了,又惊又怒,当场就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傅尔丹赶着增调了侍卫守护在帐外。”
四爷和胤祉胤禩听完,都是一脸不敢置信。胤祉看看窗外,秋日太阳高照,大惊失色:“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竟然睡的这么晚!太子出去都没有发觉吗?”太子不光偷偷出去,还竟敢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
苏培盛又匆匆说道:“巳时了。爷,昨天夜里你们都中了迷香。现在外头乱着那,王剡和熊赐履几个大臣又在围堵皇上,和皇上哭着。”
太子爷势力大着那,被关押也能迷晕人跑出去!兄弟三个听完,忙起身穿衣洗漱,苏培盛和其他几个小太监也在一旁伺候。都知道事情紧急,早膳就不用了。
急赶了几日路,终于到了布尔哈苏台行宫,快到京了。大家正松了口气,想着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四爷却心神越发绷紧,八爷更是紧张的夜不能寐。
因为八爷记得,上辈子康熙就是在塞外行宫第一次宣布废太子的。这辈子居然还发生了太子偷窥御帐的事情。四爷没有记忆,凭借他的直觉,他也知道,将出现大事,吩咐自己的人行动说话都加倍留了心。
晚间梁九功正准备伺候康熙歇息,三份快报送到。康熙看完后,低垂着头,静静地把手中的三张纸张一寸一寸地揉成了一团,紧紧捏着纸团的手上青筋绷起。梁九功隐约猜到,不光有十八阿哥的病情,还有通州军营和九门提督的兵马动静。
恰好,一些个毓庆宫臣工在王剡和熊赐履的带领下,例行一日又去和皇上哭。
“皇上,太子殿下是冤枉的啊。皇上,不能废太子啊。”
“皇上,您是太子殿下的父亲,皇上,太子殿下有错,您要教导啊。”
王剡和熊赐履一人一句:“皇上,太子是好的……”“太子万万不会做逆天之举……”声音越来越大,老王剡思及马上要到京了,恐惧康熙真的废太子,直接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的嚎啕大哭。好似呼吸都颤抖的七旬老人,老迈嘶哑的嗓子破碎在秋风萧瑟里,格外凄凉。
梁九功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惊动,四周站立的太监也人人沉寂地站着,康熙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往日因天子威严所慑,虽然年过半百也是精神抖擞,今夜默坐于龙椅上的康熙,却让人无比真实地觉得他已经五十五了,看着,好似六十五了。
可他再心神疲惫,他是皇帝,一个说要回京废太子的皇帝。越来越多的大臣都围上来,跟着进京的蒙古王公扎什郡王等人也在,各执一词求情的,打压的,正在喧闹,梁九功领着皇子到来,康熙神情憔悴地看着众位迅速沉默着跪倒在地上的儿子们,疲惫地道:“让随行文武官员都过来!胤礽也来。”魏珠忙应嗻,匆匆跑了。
康熙神色死寂,定定瞅着太子胤礽,疯癫的太子被看得满脸惊惶,低垂着头,伏在地上,纹丝不动。一会的功夫,此次随行的文武官员已都到齐,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康熙慢慢巡视了一圈,最后眼光仍落在了太子胤礽身上,他痛心愤怒哀伤地盯了太子半晌,最后一字一顿地沉声道:“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基业!”话未完,泪已流了下来。底下的大臣只知道磕头,再三奏请:“皇上请三思!”康熙缓缓开始历数胤礽的罪状:
二十九年,朕在亲征噶尔丹的归途中生了病,十分想念皇太子胤礽,特召他出迎至行宫。胤礽见到朕竟毫无忧色;朕已看出皇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实属不孝。
胤礽对十八皇子胤祄之病重,无忧痛之色,毫无兄弟友爱之情。
胤礽平时对王公大臣,稍有不从便任意殴打,其侍从肆意敲诈勒索,仗势欺人,激起公愤。
……
康熙一面落泪,一面痛述着,最后竟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几日来的伤心,念完诏书直接扑倒在地昏厥过去。全场又是一片忙乱,请太医的,叫皇上的。最后,康熙缓缓醒了过来,却再无精力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再次把胤礽看管起来,然后挥手,让大家全部退下去。
四爷平静地看着,和其他兄弟们一起守着康熙,望着康熙绝望悲痛到气若游丝的苍老面容,唯有沉默。
夜深深如海,一灯如豆。他望着跳动的灯烛,恍惚间,是自己过继弘时给老八,圈禁弘时的一幕一幕,走马灯地在眼前转啊转。一贯稳如泰山的俊脸上,瞬间好似被抽走了全身血液的苍白,眼睛里唯有一片空漠。
康熙想要给太子胤礽留着体面,到北京再正式宣布诏书。可是一件件事情赶着,要他在回京途中,就宣布废太子诏书。
王剡和熊赐履当场就晕了过去。
胤礽仰天疯狂大笑。
老三、老六、老八、老九、老十……脸上那喜色都不遮掩了。就连同样被关押的老大,都咧着嘴巴都后脑勺笑得一脸阳光般灿烂。
四爷记得,当时胤祐恐惧地靠近他,右手摸着左胳膊,好似冷得起来鸡皮疙瘩,说:“四哥,秋日晴朗天气的布尔哈苏台行宫清蕴生凉,我只觉得寒风森森入心,如堕冰窖之中。”伸长了脖子大雁一样使劲踮脚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再挪挪靠近一些,似乎这样就有了更多的暖意和安全感。
廊下朱栏雕砌,从枝叶的缝隙间百转千回轻淡落下的阳光有陈旧的金灰颜色,沉沉的,有积古的幽暗。胤礽还在疯狂大笑,好似要将心肺都笑出来,五脏六腑都笑出来,目光如利刃锋芒直迫一个个兄弟们,心中无尽的怨毒化作口中放肆恣意的狂笑:“就凭你们……哈哈哈哈!就凭你们!哈哈哈哈!”一阵一阵,怆然凄然讽刺愤怒不屑孤傲,他笑到浑身抽搐,还在笑,笑得声音变形宛若受伤的狼在嚎,唯有看向康熙的目光,始终那样痛苦和不敢置信。
康熙昏了过去,被很多人围着,抬着送去救治。太子也要被侍卫押走了,可他那目光始终落在康熙的宫殿上,好似刚刚做了一场噩梦。醒来,那还是最疼他的汗阿玛,包容他一切不孝行为的老父亲,在找他要训话。
太子一直到回到北京城,还是不信康熙会废了他的。
他的汗阿玛,他的老父亲,怎么会废了他那?他是大清储君,自出娘胎,他就被封了大清的皇太子,寸步不离紫禁城。皇帝常常把他抱在膝头逗着玩,在他出花的时候,即使是三藩战乱中无时无刻都要皇帝处理政务军务,皇帝也日夜守在他的身边!他是皇太子,从他有记忆起,他就是皇太子!打小儿熟读圣人书本,精通各家文化文武全才,人人夸耀。年稍长些,皇帝就叫他学习处置政务,三十余年哪一日不见康熙三五次?父子情深无人能比,皇帝怎么会废了他那?谁这么歹毒,制造大逆的罪名往自己头上扣!
汗阿玛查出来后,一定会还给他清白!一定会狠狠地惩罚恶人!太子恶狠狠地瞪向他的兄弟们,果然!果然!他们都是他的敌人!他们打一出生,就是他的敌人!
太子开心地笑了起来,肆意张扬,意气风发,好似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身杏黄纵马扬鞭紫禁城。
康熙的龙驾回来北京,依旧是浩浩荡荡从正阳门到午门长长又长长的队伍,东西鼓楼钟鼓齐鸣,乐声大作。城里的人们张着眼瞧时,黄伞旌旗遮天蔽日迤逦过来。四顶明黄九龙曲柄盖、两顶翠华紫芝盖、二十四顶直柄九龙盖,纯紫、纯黄大盖扈随于后,招招摇摇浩浩荡荡压地黄龙一般,从正阳门不断头地涌出。
年轻一点的没见过这排场,张着迷惘的眼只是傻看,见过康熙御驾亲征的老人们跪在地下悄声指点:这是二十四面八旗大纛,十六羽杖大纛,都用纛车载着,辚辚萧萧怒马如龙,……至此,才见到皇帝明黄辇。
没有了太子的杏黄辇相跟而出。没有了皇长子胤禔、皇八子胤禩骑缨络御马,穿团龙袍黄马褂,手按腰刀前面导路;也没有了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带着四十名二等侍卫左右护持,簇拥着车驾徐徐而行。
相同的是,后边望不断头的是亲卫军,手持出警入跸旗、五色销金旗、镫鼓、大刀、弓矢、豹尾枪、鸟铳,在寒阳之下光灼灼、亮闪闪,端的是灿烂辉煌。送驾百姓看得越发鼓噪兴奋,一街两行男女老幼齐跪俯伏、山呼海啸般高唱:“皇上万岁,万万岁!”
相同的是,四爷还是坐着马车,尽管他是一个人,迷迷糊糊地歪靠在马车壁上打着盹儿。
马车里这次只有他一个,他格外地想念十三弟。
十三在傅尔丹面前跳下马,转身看着翻身下马的新任领侍卫内大臣傅尔丹,一字字慢慢地说:“傅尔丹,我四哥在哪辆马车,你快告诉我!”说完,定定地凝视着傅尔丹。
一身紧身银边白盔的十三,背附黑铁长弓,立在黑骏马旁,阳光照射下,身姿高贵俊致,浑身气度迫人。目光却如春日湖水般清澈温和,眼睛里全是恳求、期盼、相信。
傅尔丹脚步停住,回头看了眼周围错身而过的侍卫们,目光从打马跑来的胤禵脸上扫过,转回头看向十三阿哥。
原来,十三阿哥真的进京了。
康熙是,明面上关押他,其实要他进京办差,汇同十四阿哥领着的西山健锐营,一起镇压通州大营和九门提督?
傅尔丹眼睛一眯。
策马缓缓而来的胤禵一面下马,一面问:“怎么回事?”侍卫们忙俯身请安,十三和傅尔丹却身形未动,两人依旧定定地看着对方。胤禵随意挥手让侍卫们起身,眼光疑惑地看着十三和傅尔丹。
傅尔丹闻着胤祥身上的血腥味,好似有一点点痴迷,笑了出来:“十三爷身上的熏香,真好闻。只是臣听说,十三爷受伤了要调养,不宜用内力。”
“多谢关心。”胤祥潇洒一笑,疏阔明朗的眉眼间多了一抹威势,也多了一抹不羁,爽朗地笑着:“还没有恭喜傅尔丹做领侍卫内大臣。恭喜恭喜。”
“十三爷、十四爷、傅尔丹,你们在说什么不上马?”夸岱疑惑地打马过来,要侍卫们继续按照队伍前进,自己下马:“给十三爷请安,给十四爷请安。”
“夸岱舅舅快起来。”胤祥和胤禵一起说道。紧跟着傅尔丹傲然笑道:“刚十三爷恭喜我升官儿,我正要邀请十三爷一起去喝酒那。”
夸岱击掌大笑:“这可是一个好主意。”疑惑地在他们三个身上寻梭一眼,恍然大悟:“我就说,刚刚这里围着那么多人,你们三个站在一起,太显眼了。没看两边街道人群都看过来?”
胤禵闻言大乐,也是笑道:“夸岱舅舅,我们若长得不好,哪里敢站在这里?”说着一扬下巴。
胤祥笑看了傅尔丹一眼,侧头望着胤禵。夸岱兴致勃勃地吐糟:“傅尔丹小公爷你要请酒,可有我的?你小子是我上官了,可要关照我一点儿。”
傅尔丹哈哈哈哈大笑:“夸岱,当然有你的。十三爷、十四爷,等奴才安排好,就给你们下帖子。”
“好!”胤禵很喜欢他的傲气,痛快地答应下来。胤祥却是发现他眼里有一抹挑衅,他发现胤祥凝视的目光后,不光不躲避,反而那抹挑衅更浓。
“十三爷,您敢和傅尔丹交朋友吗?”傅尔丹抱拳行礼,看着胤祥笑。
“好一个傅尔丹!果然名不虚传。”胤祥大笑,一身白色盔甲在秋日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他的人一样炫目耀眼。
夸岱不禁摸着胡子赞叹道:“好一个伏虎十三郎啊。”一把开了刃的绝世宝剑!他越看越是眼里奇彩连连。怪不得傅尔丹主动结交!
夸岱自己长得普通,最是喜欢长得好的人。他还是佟佳家功利心最低的一个,平时一般不掺和事情,和鄂伦岱不和睦,又念着四爷曾经救过亡父佟国纲的情分,因此他是除了隆科多以为,和四爷关系最好的一个,日常办差能力不够突出,但贵在用心,在贵族子弟中人缘颇好。
傅尔丹颀然岳立,容貌修伟,颇有雄纠气象,面色黑红健康,在满洲贵族里长相数一数二。他出身瓜尔佳氏,满洲镶黄旗人,开国五大臣费英东曾孙,内大臣倭黑之子,一出生袭三等公,兼任佐领之职。康熙四十三年,御马冲撞康熙圣驾,傅尔丹降服御马,要康熙越发喜欢。
夸岱一面打着手势要侍卫们都照常骑马过去,一面想着,未见前,从未想到三个美男子也是人间奇景之一,潇洒不羁的十三阿哥,明朗英挺的十四阿哥,傅尔丹相貌上略孙,可是眉目间蕴涵的豪爽精明,举止的从容大度,让人一看就想起奔跑大草原的贵族狼,十三爷看人的眼光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他与傅尔丹有无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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