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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完了，贾赦便与陈冗一起来到了顺天府的大牢之中。路上他还不解，人都死了，何必再送进大牢。
陈冗就是一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将此人带到顺天府大牢，他那主子必会疑心此人未死。说不得就会责罚动手之人。哪怕现在我们还不能动手，让他们先内讧或是自己先弄死几个也是好的。”
这还过着年呢！贾赦没好气地看了陈冗一眼，却发现此人的脸皮比自己也不差什么，竟然对自己的怨气无知无觉。
忍了气，贾赦掏出一块帕子捂住了口鼻。陈冗见了倒是一乐：“你与那贾政倒还真是亲兄弟。听说他刚进来的时侯，也嫌弃气味不好。”
他若不提起，贾赦几乎把自己送进顺天府的贾政与贾母忘在了脑后。现在听了，才恍然此人算是在牢里过了个好年。对了，还得加上一向与他同进退的老太太。
等着贾赦辨认完死者是自己遇到的第二个摊主，陈冗安排人去查此人与哪些人接触，平日里去得是什么地方之后，贾赦就向陈冗提出一个要求：“带我去看看老太太吧。”
陈冗似早料他会如此要求，也不答话，只带着他出了男牢，向女牢而来。走了一会儿才道：“老太太身上还有诰命，给她安排的是单独的牢房。饮食上因小贾大人交待，也没有苛待。”
贾赦心想，老太太是一辈子半点苦都没吃过的人，别说是给她的是单间，只怕让她老人家住进顺天府尹的家，老太太还得嫌不够排场呢。
女牢里并没有什么人，静静地只听得到贾赦与陈冗的脚步之声。贾母远远地听到有人过来，早忍不住叫起来：“大嫂子，给我拿点水喝吧。”
贾赦就看了陈冗一眼，陈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知道个大概，这女牢自有牢子。”
这时远远地从那头走过一个人来，看了陈冗的打扮，行下礼去：“参见大人。”正是陈冗所言的女牢子。
陈冗见贾赦没有出声，自己让那女牢子起来，问道：“不是让你们好生照看着那个老太太，怎么连水也不给她喝？”
女牢子觉得自己分外委屈：“大人容禀，这个老太太实在是难伺侯，我们这边人手本来就少，过年大家又倒换着歇两天。都是早起就将一天的水都送进牢里。”
“不想这个老太太是个享福惯了的人，自己提不得水，洗不得碗。今日早起给她水的时候，她又把桶给碰洒了。小的总不能事事迁造就于她。”
任你是gāo • guān显贵，还是名门贵胄，进了牢里都摆不得谱。这一点上一世贾赦早已经知道得明明白白。也是老太太运气不好，本来上一世抄家之时，急怒攻心直接去了，没受过这样的罪。不想这一世却还要到牢里补回。
他已经没有见贾母的心思，自己向着牢门处磕了个头，起身又将随身的荷包赏了那女牢子：“平日里多照看些。”
女牢子不唯没挨骂，还得了赏，嘴里不停地保证着：“老爷放心，小的一定好生服侍老太太，不让她老人家缺少半点。”
贾母只觉得与牢子说话的人听着耳熟，自己扒拉着栅栏问着：“大嫂子，你在与谁说话，可是我家里的大儿子来接我了？赦儿呀，是不是你，快接为娘出去，娘从此就与你同住，把体己也都搬回将军府，再不分贾政半点。”
贾赦并不答话，转身便走。陈冗给那女牢子使了个眼色，自己也随贾赦而去。
直到出了牢门，贾赦让阳光刺得眼睛一眯，才转回身又看了一眼。
陈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伯爷放心，那牢子再不敢轻慢了老太太。”
贾赦面色十分平静：“老太太怕是从来也没想过，她老人家还有坐牢的一日。”
陈冗只当他让贾母最后所说之语所感，心里暗道了一声真是愚孝，劝道：“经此一事，老太太能知道哪个儿子才是真靠得住的，也未尝不是好事。”
那还得等她与贾政都出了牢才能定准，贾赦可不觉得老太太的偏心病，经了此事便能好得了。
陈冗看看天色，向他道：“耽误了伯爷出门，实在是情非得已，下官这就送伯爷去王尚书府上。”
贾赦平静的脸上，这才挂上一丝笑纹：“罢了。我进了一回大牢，又见了一回死人，去人家府上也不吉利。就不去扰王尚书了。”
陈冗也觉他说得在理，又一次向他道歉之后，二人拱手做别。贾赦也没心思去别处，吩咐一声，车轮滚动，直向着伯爵府而去。
等他的车走了半刻钟光景，才有一道人影从牢房墙角处闪出，看了看贾赦车行的方向，转身不知去了何处。
门子没想到贾赦如此早归，上前接了车，又殷勤地扶了贾赦下车，才道：“老爷怎么这么早便回了，二爷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护送着太太出门。奴才只当老爷也去了王尚书府里，刚才来拜的大人都给回了。”
贾赦便问都有何人来拜，那门子记性不错，连说了四五个职名，等听到最后一个，贾赦问道：“工部的李主事？”
门子点了点头，哈着腰道：“正是。那位大人还带了些东西，说是他老母亲手所做。只老爷不在家，咱们府上素未与这位大人往来，小的没敢收。”
贾赦便点头：“很是。不过若是一会儿这位李大人再来，你直接请他进府便是。”
门子让他说得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那位李大人又不知道自家老爷已经回府，怎么还会过府拜见。可是老爷有命，他哪敢反驳，小心地应下便是。
回了外书房，贾赦越想贾母最后的话越觉得可笑——这位老太太一向以自己体己自傲，还以为自己也如贾政现在这般，指望着她那点子体己过日子不成？
由着贾母的体己，想到了被她与贾政轻易送给义忠郡王的那半块信符，贾赦坏心眼地想着，若是贾母与贾政知道，那信符竟关乎贾家祖上的藏银，又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带着这样的想头，贾赦竟心情有些愉快起来，让人把自己今日穿戴的衣服先远远地收了，等过了灯节直接烧了——他还是觉得那身衣裳都不吉利。
刚换好了衣裳，茶还没有沏俨，外头小厮已经回报道：“老爷，工部李主事拜。”
贾赦心道果然，嘴上却道：“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