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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对天的欢呼拉起了他高昂的情绪,两边的士兵闻言,先是呆呆静默了好一段时间,然后,一片如海一样的吼叫,穿过了云霄,浩瀚的呐喊中,擎云和那战各自离开。
他们不是神鬼!
就算曾经是……,那也已经是曾经了。
他们生活着,不满足的,已经满足了。
或许生命的意义从来就不在于最后的得失,而是一段内心的起伏,而是一场灵魂的相遇。
他们背对背的离开,直到三军纠缠如一锅的开水,他们才笑了,没有回头,只是策马而去。
各自的选择,常赖一瞬的承诺。
承诺了,于是遵守了,遵守了,于是足够了。
……站在边城广平城头,那战看着远方越行越远的天都大军,那处一片灰飞。
直到最后,皇北霜也不肯见他一面,他送去的信,没有一封得到回应,她带着关影王后的身份离开了他,毫不留恋,毫无犹豫。
皇北霜……那战眯起眼,看着那处华丽的轿鸾。
从来就不知道,她对他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从来就没有答案,他对她来说,处在一个怎样的位置。
他这一生,拥有过许多女人,却没有一个能与他平起平坐。
还记得小时侯,太上王曾说,一个伟大的君王,不可能有女人与之齐肩。
权利的颠峰,意味着孤独和忍受孤独,而女人带来的安慰,永远不能越过黑夜。
每当黎明到来,缠绵结束,他能做的,只是走上大殿,受万人朝拜,然后踏在脚下的,是国土,握在手中的,是利剑,藏在心里的,是霸业,留给来生的,则是爱情。
爱情,留给来生……没有了皇北霜的广寒宫,只有一片寂寞的解马树,每逢花开时时节,都有一位妃子伫立其中,那就是真渠幼佳。
然而,不到两年,幼佳却抑郁离世,留下一子那仲,列王位第三继承人。
她陪伴展王以来,把持三宫,从无纰漏,对国王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一心一意的爱戴终令她光芒万丈,于是朝臣商议再三,决定将其葬于展王陵边的关后陵,那本是为关影王后修建,一直闲置,如今,葬进了另一位绝色红颜。
只是,绝色的红颜依又如何,她是他的爱,但不是他的最爱,她是他的女人,却到死才顶替了别人成为他的妻子;绝色的红颜又如何,为他在解马树下花开如雪中守侯,却常只是自问能否永不介怀,这一段存在却有飘渺的情思如何能够散得开。
总想问,你是否爱过?
如果爱过,那么她是谁?
如果没有,那么你是谁?
而这些问题,都随一掊净土回荡在这孤寂的灵冢!
幸福的,是谁?
夜临,梦清清,眼冰冰……倚斜影,笑!
醉丁零,唇凄凄。
酒中现苍穹,雨蒙蒙……美人!
浅月!
私语稀稀……谁临幸!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秋盛煦日,又是和亲时节。
天都冰刺宫历经如前朝旧事一辄不变的动荡后,再次伪于平和。
朝堂上,独坐听政的北靖天王,淡笑着,算尽人心真假的眼神,转眼间闪过。
他是天都历史上,亲政年龄最小,但是时间相对较长的一位国王,至今十二年,持国有道,励精图治,令得天都越见强盛。
五十年停战协议的签定,意味着他再也不会把眼光放在侵略和扩张上,换言之,他开始以治心,取代治疆,以治人,取代治兵!
他依旧保有着天都强大的军事实力,去年大战,洗劫鹄劾等国所带来的资源输入,实令天都受益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有人想兴风作浪,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这一路和平下来,冰刺宫理政殿上,每日议程,大臣们总在最后一刻提出同样的问题,那就是靖天王何时册立王后,时至今日,依旧还无妻无子的他,最需要的,莫过一位真正的继承人,以予稳定民心。
却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深沉地一笑,眼神好象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这日,下朝后,擎云一身黑装,穿过冰刺宫漫长的走道,一直走到后山,看到山边一片新种的解马树下,那个素衣恬静的女人,对他轻轻招手。
他像回到了家一般,飞快地跑了过去。
皇北霜瞧他头上还沾着树叶,知晓定是急着来看她,都不曾留意缤纷落下的树叶。
淡淡一笑,为他拭去,才道,“又是和亲时节,陛下为何不接受各族各国和亲之好!
”
擎云抓住她的手微怒道,“难道你希望我接受!
”
皇北霜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他毕竟是国王,她自己不愿意做王后,难道也得让他一辈子当一个没有王后的国王?
擎云望了望她身后刚见发芽的解马树,拍拍她的脸,笑道,“不要胡思乱想,皇北霜,你已囚在我心中,世间再无女人,能够关在这里。
”
皇北霜笑了起来,牵着他的手,细数着他掌心上交错的命运线,线线与她相连。
擎云总是给她她想要的生活,他知她要得不多,无非一份淡泊和平,当他做到了,她也愿意为他付出更多。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们都尽量地在一起,她听他在政治上的攻防策略,为他提出忠恳的意见;他听她吹奏比月的幽曲,为她画下如月的柳眉。
他们自由地相爱,尽管爱本是一种不自由,他们尽情地相守,尽管相守终会走到尽头。
然而何妨,一生何妨!
心口里的人,是囚,是爱,是真!
普天之下,谁与吾亲,只此一囚,无再多情!
虽然不是他的妻,却为他生儿育女,虽然不是他的妻,却能与他白头到老。
次年初,皇北霜生下一对龙凤胎,女儿取名擎雪,儿子取名擎风。
不三日,靖天王立擎风为太子,宣布永不立后。
同年,麻随,单身女王格心薇生下一子,紫瞳黑发,双唇紧闭,不见啼哭,婢女掌掴三下,方大哭,声音嘹亮,震耳欲聋,竟唤出满天红光,一时间电闪雷鸣,全国为之骚动,巫祭师殷芳称其必是灭世创神,浴血凶灵降生,女王闻言大喜,抛弃雨族王姓,为其取名:若问!
……那段日子,还有多少人刻骨铭心,那段历史,还多少人致死不忘?
至公元三百三十三年,史记叟容豁再度著书,历时一年,完成《漠国南北序》,此序分为两卷,上卷“天命”
,概述五大政权民族——云沛,天都,鹄劾,弥赞,麻随之国策,国基,国风。
下卷“战棋”
,此卷行文自在,不若正史笔锋犀利,反倒是像茶楼说事人的快话,主要记录公元三百三十一年至三百三十二年一年之间所发生的政治变动。
《漠国南北序》于公元三百三十五年流入民间,成为各国治学传说必考之文献,然而,如同皇北霜的《大漠集卷》没有最后一页,《漠国南北序》自天都冰刺宫流落后,便没有了下卷“战棋”
。
许多经历过那一年风云变幻的人,对此却并不出奇,都道,此乃天意。
那一年,大国争霸,土匪横行。
那一年,找不出谁是正义。
总想着,那一年,是不是奇梦一场。
然而又有谁知道,dòng • luàn之后仍将dòng • luàn,恩仇之后,剩下的,不过是一首歌谣。
唯漠莽莽奔千里,一望无垠是非替,不问新君,不寻旧帝!
几回文人寻觅觅,匆匆不相理,但凭风骚去!
正文第二十章吾亲唯囚沙上马蹄,蹄下红印。
印不下多少愁绪,印不下多少别离。
黑衣下是擎云宽厚的胸怀,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的寂寞,带着无奈的懊恼。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胸口,是她一片温热的泪水。
拉过披风,将她掩盖在怀里,那里是片安静的天地,没有风沙,也没有声音。
而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说不出只言片语,只因为这样的沉迷,实在太甜蜜,太安心……她不哭了。
一手环上他的腰,脸贴得更紧,轻轻的皱了皱鼻子,露出一副要睡着的神情。
他一笑,握绳更紧。
人们之所以会寂寞,常常是因为遇见,遇见得越深刻,便越寂寞!
人们之所以会不安,常常是因为爱怜,爱怜得越刻骨,便越不安!
然而,超乎物欲之上,这些都是太缥缈难以把握的东西,好比云烟,身在其中,手抓不住……雪原。
天暗下来的时候,将军机华迎回了天都的国王陛下,一行人风尘仆仆,虽不见多少伤亡,但都一副憔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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