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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必然使这个国家沦为随波逐流的巨大水母。自己对侈谈理想和未来没有兴趣。我所说
的仅仅是“必须做的事”,而必须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的。对此我有具体的政策性方案,
它将随着形势的发展而逐步变得一目了然。
周刊记者大体说来对绵谷升怀有好感。说绵谷升是精明强干的政治、经济评论家,雄
辩之才早已人所共知。风华正茂,雄姿英发,仕途无可限量。在这个意义上,其口中的“长
期战略”可谓亦非梦想而带有现实性。选民大多欢迎他出马。在较为保守的选区,离婚经
历和独身多少有些问题,但年龄和能力的优势足以弥补而或过之。妇女选票当可拉到不少。
“诚然,”报道开始以略带辛辣的笔触结束全文:“绵谷升直接承袭伯父选区出马这点,换
个看法,亦不无搭乘其本人锋芒所指的‘无理念政治’顺风车之嫌。其高迈的政见虽具一
定说服力,但在现实政治活动中能否奏效,则只能拭目以待。”
看罢绵谷升报道,把周刊投进厨房垃圾篓。我先将去克里他岛所需衣服和杂物装进旅
行箱。克里他岛冬天冷到什么程度我心中无数。从地图上看,克里地岛距非洲极近。但非
洲有的地方冬天也是相当寒冷的。我拿出皮夹克放进旅行箱,接着是毛衣两件、长裤两条、
长袖衫两件、半袖衫三件。再加上驼绒外套、T恤、短裤、袜子、内衣、帽子,以及太阳
镜、游泳裤、毛巾、旅行牙具。不管怎么装,旅行箱也还是有一半空着,但必需品又想不
出更多的来。
反正先把这些装进合上箱盖。旋即生出几分感慨:真的就要离开日本了!我将离开这
个家,离开这个国家。我含着柠檬糖打量好一会崭新的旅行箱,不由想到久美子离家时连
个旅行箱也没带。她只带一个小挎包,只提洗衣店打理过的一衫一裙,就那样在晴朗朗的
夏日清晨离家远去。她带的东西比我箱里的还少。
接着我想到水母。绵谷升说:“这种无理念政治,不久必然使这个国家沦为随波逐流的
巨大水母。”绵谷升他凑近观察过活生生的水母吗?恐不至于。我观察过。在水族馆陪久美
子亲眼看了——尽管不情愿——地球上种种样样的水母。久美子站在一个个水槽前,真可
谓忘乎所以地默默凝视水母们安详而又曲尽其妙的泳姿。初次约会便好像把身旁的我忘去
九霄云外。
那里确实有形形sè • sè大大小小的水母。梳形水母、瓜形水母、带形水母、幽灵水母、
透明水母……久美子给这些水母迷得如醉如痴,以致我事后买了本水母图鉴当礼物送给她。
想必绵谷升有所不知,有的水母既有骨骸又有筋肉,且能吸入氧气,排泄也能,甚至精子
卵子亦不在话下。它们挥舞触角和围盖游得满酒自如,并非飘飘摇摇随波逐流。我决不是
为水母辩护,但它们自有它们的生命意志。
喂,绵谷升君,我说,你当政治家无所谓,那自然悉听尊便,不该由我说三道四。但
有一点要告诉你:你用不正确的隐喻.侮辱水母则是错误的。
晚间9点多电话铃突然响了。我半天没抓听筒。望着茶几上叫个不停的电话机,我猜
想到底是谁呢?谁现在找我干什么呢?
我明白过来。是那个电话女郎。为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深信不疑。他从那个奇妙的黑
房间需求我。那里至今仍荡漾着沉闷滞重的花瓣气息、仍有她排山倒海的xìng • yù。“我什么都
可以为你做,包括您太太没为你做过的。”终归我没拿听筒。电话铃响了十几遍停下,又响
了12遍,随后沉默下来。这沉默比电话铃响之前的沉默深重得多。心脏发出大大的声音。
我久久盯视自己指尖,谁想心脏缓缓将我的血液转送到指尖的全过程。尔后双手静静捂住
脸,长叹一声。
沉默中,唯有时钟“嗑嗑嗑”干涩的声音在房间回响。我走进卧室,坐在地板上又看
一会儿旅行箱。克里他岛?对不起,我还是决定去克里他岛。我有些累了,不能再背负冈
田亨这个名字在此生活下去。我将作为曾是冈田亨的男人,同曾是加纳克里他的女人前往
克里他岛——我这样实际说出口来。至于是向谁故意说这个,我也闹不明白。是向谁!
“嗑嗑嗑嗑嗑嗑”,时钟踱着时间脚步。那声响仿佛同我的心跳连动起来。
16笠原May家发生的唯一不妙的事笠原May关于
烂泥式能源的研究
“暧,拧发条鸟,”女子说道。我把听筒贴在耳朵上觑一眼表,午后4点。电话铃响
时,我正躺在沙发上睡得大汗淋漓。短暂的不快的睡眠。简直就像我正睡时有个人一屁股
坐在我身上,那感触仍然挥之不去。而那个人趁我睡着赶来坐位,在我决醒时抬屁股不知
去了哪里。
“喂喂,”女子嘟政议地低声道,声音仿佛透过稀薄的空气传来。“我是笠原May呀。
“嗅。”由于嘴巴肌肉不自如,不知对方听成了什么,反正我是“懊”了一声。纯粹听
成一声shen • yin也未可知。
“现在干什么犯?”’她试探似地问。
“什么也没干。”我回答,随后离开听筒清下嗓子。“什么也没干,睡午觉来着。”
“吵醒你了?”
‘“吵醒是吵醒了,无所谓,午睡罢了。”
笠原May有所迟疑似地停顿一下说道:“暧,拧发条鸟,方便的话,马上来我家一趟
可好?”
我闭起眼睛。一闭眼,黑暗中飘来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光亮。
“去倒也可以。”
“我躺在院里做日光浴呢,随便从后JI进来好么?”
“晓得了。”
“暧,拧发条鸟,还生我的气?”
“说不清。”我说,“反正马上淋浴换衣服,完了去你那儿就是,我也有话要说。”
先淋了一阵冷水让脑袋清醒过来,然后淋热水,最后又用冷水。如此眼睛自是醒过来
了,身体的平衡感却仍未恢复。腿不时发颤,淋浴时不得不几次抓住毛巾挂,或坐在浴槽
沿上。看来比自己原来想的要累。我一边冲洗还鼓着一个包的脑袋,一边回想新宿街头把
我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