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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气大口呼出。然而越是呼吸越觉难受,胸闷至极。我又惊又怕,津津沁出汗来。想到空
气,死骤然变得现实变得刻不容缓,在心头盘踞不动。它如墨黑墨黑的液体无声无息漫来,
将我的意识浸入其中。此前也考虑过死的可能性,但以为离死尚有足够的时间。而若氧气
不足,进程就要快得多。
窒息而死将是怎样的感觉呢?到死要花多长时间呢?是挣扎许久才死,还是慢慢失去
知觉像睡熟一样死去呢?我想象笠原May前来发现我已死时的情形:她向我连喊数声而不
得回音,以为我睡着了,便往里投几颗石子。但我仍不醒来,从而知我已乌呼哀哉。
我很想大声唤人,告诉自己被关在这里,告诉自己饿了,空气亦越来越糟。恍惚中好
像重返儿童时光。我偶因一点小事离家出走,却再也无法回家。我忘了回家的路。我曾不
知多少次做过这样的梦,是我少年时代的噩梦。往来徘徊,迷失归路。多年来我早已忘却
此梦。而此时在这深深的井底,觉得那噩梦正活龙活现复苏过来。时间在黑暗中倒行逆施,
而被另一种与现在不同的时间性所吞没。
我从背囊取出水壶,拧开盖,小心一滴不洒地将水含人口中,慢慢浸润口腔,然后缓
缓咽下。咽时喉咙里发出很大的声响,仿佛又硬又重的物体落于地板。但终究是我吞水的
声音,尽管水量很少。
“冈田先生,”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在睡梦中听得,“冈田先生,冈田先生再请起来!”
是加纳克里他的声音。我勉强睁开眼睛。其实睁不睁眼四周都同样漆黑,同样什么也
看不见。睡与醒已没了确切分界。我想撑起身体,但指尖气力不足。身体如长期忘在冰箱
里的黄瓜冻得萎缩而皮软。疲惫和虚脱感将意识困在核心。无所谓,随你的便好了!我还
要在意识中bo • qi,在现实中shè • jīng。倘你需求的即是这个,悉听尊便就是。我神思恍惚地等
待她动手解我裤带。岂料加纳克里他的声音却来自很高的上方,在上方招呼我:“冈田先生,
冈田先生!”抬头~看,井盖掀开半边,闪出美丽的星空,闪出被切成半月形的天宇。
“在这里呢!”我吃力地撑身立起,朝上面再次叫一声我在这里。
“冈田先生!”现实今的加纳克里他说道,“是在那里吗?”
“啊,是在这里。”
“为什么下到那种地方去了啊?”
“说来话长。”
“听不清,听不清,能再大点声音么?”
“说来话长。”我吼道,“上去慢慢说吧,现在太大声发不出来。”
“这儿的绳梯是您的吗?”
“是的是的。”
“怎么从下面卷上来了?是你扔上来的吗?”
“不是,”我说,我何苦做那种事,又如何能做得那么灵巧!“不是,不是我扔上去的,
不知是谁趁我不注意时拽上去的。”
“那样您岂不出不来了?”
“是的,”我忍住性子说,“一点不错,是从这里出不去了。所以你把它放下来好么?
那样我就可以上去了。”
“嗯,当然,马上就放。”
“喂,放之前检查一下另一头是不是好好儿系在树干上,要不然…,,
没有回应。上面好像谁也没有了。凝目细看也不见人影。我从背囊掏出手电筒朝上照
去,还是谁也照不到。但绳梯好端端放了下来,简直像在说一开始就在此没动。我深深一
声唱叹。随着唱叹,身体里边硬邦邦的东西似乎缓缓融解开来。
“喂,加纳克里他?”
依然没有反应。表针指在1点07分。当然是夜间1时7分。因头上星光灿烂。我把背
囊上肩,大大做一个深呼吸,尔后开始爬梯。攀登摇摆不定的绳梯实在很不轻松。一用力,
身体所有筋骨所有关节都吱吱作响。但在一步步小心攀登时间里,周围空气渐渐升温,开
始揉合明显的青草气息,虫鸣也传来耳畔。我手搭井沿,拼出最后力气蹿上身来,连滚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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