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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见见你爸妈是谁。”父亲才起了个头,我立刻就指着他。
“粉色的是太阳花,这边黄色的好像是什么药草,不是很好闻。”
“侦探竟然会送花。”我说。
“那个黑泽先生就算是捧着花都很有腔调。”
“或许吧。”我表示同意。一个和花相衬、却不惹人讨厌的男人,多珍稀的类型啊。
“他的眼神很锐利。侦探都是那样的吗?”
“目光锐利的是警察啦。”
“他环视病房的时候也是,神情就像是找值钱东西的小偷。”
“这次你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拜托了黑泽先生什么事?爸爸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有关纵火事件的线索?”
我被父亲认真的视线所震撼,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几乎就要射进我的灵魂。
我抽了一口凉气,一时哑然。父亲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摄人心魄的眼神看我。
比如——那还是我读小学的时候。
地点就在家里的寝室,当时我因为不小心把蛋包饭打翻在被子上而慌乱得手足无措,最后索性从冰箱里拿出番茄酱涂满了被子。或许我那个时候认为,整条被子如果都被番茄酱弄脏反而比只弄脏一小部分更不容易被发现。正所谓要把树叶藏在树林里——现在的我自然知道这样理解这句话实在是大错特错。
母亲看到后十分惊讶,她主观地认定那些是血液。如今想来母亲的反应很正常,一般如果看到被子上沾有红色,首先会怀疑的一定是血液,很少会有人想到那是番茄酱。结果,母亲因为惊吓过度,竟然当场休克。
父亲回到家,瞪着我和春问:“谁干的?”
如今在我眼前的父亲的眼神,就跟当时一样。
高中的时候也有过,那一次的起因在于春——他偷了CD店的商品,记得是美国一个硬摇滚乐队新发售的CD。而春把陈列在店头的这张新专辑全捧走了。他明明知道警报器会响,却还是使出全力地逃跑。随后,抱着三十多张CD到了广濑川的河边,并把它们踩得稀巴烂。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解释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但我只知道一点,那张CD封面上的插图是一个被qiáng • bào的女人。
父亲赶到警察局的时候,我也在场,他用同样的目光瞪着我们,问:“是谁干的?”
而此刻,父亲从病床上射来的视线就和那时一样,他不发一言,使我迟迟无法岔开话题;他的目光在沉静中自有一股威严。
“是你吗?”他问。
我一时间不知道他在问什么,虽然以往的经验告诉我,父亲此刻应该是在确认我们的罪行,但除此以往我一无所知。
我摇头,虽然不知道他究竟问的是什么,但我依旧孤注一掷地回答。不管如何,总之不是我。
“泉水,不要再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了。”
“不要扯上什么关系?”我问,“爸爸,你说过你已经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
“也谈不上是什么秘密。”
“你说你看了地图后发现的。难道说,只要看了地图,谁都可以注意到这个秘密吗?”
“不。”父亲垂下眼,“应该是看不懂的吧。”
“爸爸第一次听到纵火事件的时候是那么地兴奋,恨不得自己变成侦探去调查。但现在你却如此意志消沉,这太奇怪了。”
“我已经明白,我不是推理小说中的侦探。”父亲一边说,一边从枕边抽出一本看起来沉甸甸的图鉴,封面上写着“夏加尔[注]”,是东京美术馆举办的“夏加尔展”上的东西。
[注:夏加尔(1887年-1985年),白俄罗斯裔法国画家,版画家和设计师。他以其梦幻式、奇特的意象且色彩亮丽的帆布油画闻名,他的风格兼有老练和童稚,并将真实与梦幻融合在色彩的构成中。经立体派、超现实主义等现代艺术实验与洗礼,发展出独特个人风格,在现代绘画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这个怎么了?”
“朋友给我的。”
我接过这本厚厚的图鉴打开,只见内页印着许多可爱到近乎幼稚的画,比如空中飞马,比如漂浮在半空中相拥的男女,比如以抛弃远近法的奔放所描绘出的巨大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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