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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白的到来和离开都莫名其妙,越长溪没有多想,但第二天,朝中传来消息,郑将军弹劾许大都督,痛斥对方诸多罪状,提议贬官。
听到消息时,越长溪一愣,她不清楚郑元白为何这样做,是申帝的授意?毕竟郑元白回京,目的就是平衡朝政,牵制许大都督;还是……为了她和孝静皇后?
越长溪不懂便宜舅舅,但她知道,无论因为什么,只要郑元白对付许大都督,她都是受益者。
因此,她没多问,命人送去几坛好酒,都是她私藏的珍品。
礼尚往来,她送酒,郑元白也送来……郑小小,他的女儿。
越长溪:“……”我送你礼物,你让我带娃,恩将仇报?
郑小小今年十五,母亲早逝,郑元白没有再娶,她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又生长在边塞,养成爽朗直率的性格,举手投足尽是英气。
越长溪挺喜欢这个小表妹,知道她来京城后憋坏了,特意带她去马场。
郑小小看见宽阔的马场,欢呼一声,顿时撩起裙摆,自己绕着马场跑了一圈。
越长溪、马、牵马的太监,三方都惊了。
还能这样玩?
马场扬起一阵尘土,郑小小跑够了,回来邀请越长溪,一起走路吹风。
越长溪回头看那匹汗血宝马,总觉它眼神十分幽怨。她噗嗤一笑,挽起郑小小的胳膊,两人绕着马场走圈。
顾及堂姐身体不好,郑小小特意放慢脚步,欢快道,“终于爽快了,家里院子太小,我都跑不开。”
越长溪不置可否。
将军府可不小,知道武将要练武,申帝还特意赐给郑元白一个练武场,御赐之物,当然不可能小气。但比起边塞,比起不见边际的荒原狂野,这里的确是小的。
越长溪拿起帕子,给小表妹擦汗,随口问,“你刚回京,没去参加贵女宴会什么的?”
“去了,”郑小小很乖,让擦哪就擦哪,一点都不扭捏,她抬头扬起脖子,坦坦荡荡道,“去了好几次,但不知道聊什么,大家都尴尬,索性就不去了。”
郑小小会兵法,会刀剑棍棒;京城贵女懂政事,懂管家算账,相当于文臣和武将的区别,没有共同语言,聊不到一起,自然尴尬。
越长溪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不外乎鸡同鸭讲,她收起帕子,“没事,我找先生教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不需精通,略懂即可。还有穿衣打扮、衣着首饰,我这里有几匹织金锦,先做几套衣服,打两套头面,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再做,不喜欢也没关系,郑家的女儿,不在乎这些。”
一套头面五十多件首饰,两套头面……哇塞!郑小小立马被堂姐的财大气粗镇住,眼里流出敬佩万分的光芒,跃跃欲试道,“我还想学上妆。”
郑元白是大将军,但他自己糙,对待女儿也很难细心。又在边塞那种地方,从小到大,郑小小只有几只簪子,还是她自己攒钱买的。
和郑元白不同,越长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大手一挥,“行,都学,胭脂水粉也带回去一套。我给你一块令牌,京城南街任意一家胭脂铺子,随便挑。”
郑小小两眼含泪,握住姐姐的手,“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娘。”
越长溪:“……”
她无奈道,“说话也要学。”不愧是郑元白的女儿,特别会聊天!
天朗气清,温度适宜,最适合散步。可惜大病初愈,绕着马场走大半圈,越长溪有些累了,她还没提,郑小小已经解下披风,盖在马场外围的栏杆上,“姐姐,坐!”
刚见面时,小表妹还有些羞涩,聊了几句,已经完全放开。姐姐、姐姐、喊的特别溜。
越长溪:不知道有没有亲情的力量,但一定有金钱的力量。
她把披风拿起来,重新给郑小小系上,温声训斥,“女孩子不许贪凉。”
虽然是冬天,但现在是正午,太阳暖呼呼的,木栅栏也被晒得热乎乎,越长溪坐在栅栏上,拍拍旁边,示意小表妹坐下。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她抬头,发现小姑娘脸红红的、眼睛愣愣的,看着披风,不知所措。
越长溪默默叹口气。
郑小小和她情况类似,年幼丧母,身边又都是糙汉子,有人关心她,但不会温柔细致地关心她,估计一时不适应。
越长溪拽了她一把,掏出兜里的糖,“吃吧,刚运动完,补充体力。”
郑小小两手接过糖,好像接过什么贵重的东西,十分郑重。她含住糖,眯眼笑道,“好吃。”
一连吃下两块糖,郑小小心情愈发好,脚步一蹬,窜到更高的栅栏上,两条腿荡在半空,晃来晃去,望着湛蓝的天空,感慨道,“京城真好啊。”
京城的确是极好的地方,锦绣地富贵乡,堆金积玉,雕栏画栋,仿佛容得下任何梦想……只要有命活着。
越长溪笑笑,学郑小小的样子,仰望天空,“表妹若是喜欢,可以留在京城。找个相公,或者开个铺子,随你高兴。”
“嗯!”郑小小用力点头,“要找相公。京城的男孩子好看又精致,比边塞强多了,我想找一个好看的相公。”
好、好朴实的择偶要求……越长溪不喜欢打击别人,因此拍手鼓掌,“好志气!现在找到了么?”
“还没有,”郑小小叹气,“不太好找,京城三大美男我都不喜欢。”
语气颇为遗憾。
越长溪被逗乐了,很感兴趣,“京城三大美男,都谁啊?我还没听过呢。”
郑小小掰着手指念叨,“四皇子。”
“哦。”越长溪冷漠脸。
“探花,赵元朗。”
冷漠脸×2。这家伙红颜知己遍地,能组成两支女子足球队。
“最后一个比较特殊,东厂督主卫良。”郑小小放下手指,目光灼灼看向堂姐,“姐姐,你见过他么?好看么?”
越长溪忽而一愣,心底生出奇怪的感觉。像是难过,又像是隐秘的喜悦。
类似于前世,她喜欢过一个特别糊的小偶像,某一天,小偶像突然红了,被好多好多人喜欢,她既为他高兴,又有一种难言的失落。
越长溪忽略自己骤然急促的心跳,郑重点头,“见过,非常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郑小小没发现她的异常,还在碎碎念,“难怪呢,听说想嫁给卫良的人可多了。”
越长溪皱了下眉,不知为何,胸口闷闷的,“想嫁给他的人很多?”
“是啊,我在宴会上听说的,有冯侍郎的女儿,户部尚书的庶小姐,还有大学士的女儿呢。”
“呵。”越长溪突然起身,广袖重重一甩,差点把郑小小吓得摔下来。
她冷笑,“冯侍郎,五品官员,家道破落;户部尚书的庶小姐,青楼之女,刚被接回京;至于那个大学士的女儿,听说青梅竹马死了,前几天还跳过湖……,她们想嫁给卫良,还是想嫁他的权势钱财?”
郑小小也很不忿,“对啊,不喜欢为什么要嫁?难怪姐姐生气。”
越长溪忽然愣住。
她……很生气么?的确,她很气愤,恨不得当面骂那些人。可是,她为何气愤呢?
“不说他们了,姐姐有喜欢的人么?”郑小小单手撑着栏杆,轻巧落地,再次挽住姐姐向前走。
掩下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越长溪揉揉脸,慢悠悠跟在小表妹身后,“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具体因为什么,她没有说,她不想让小表妹陷入乱七八糟的皇宫斗争中,没想到,郑小小全都知道,她回头,清明地望着姐姐,“因为皇后要杀你?”
“你怎么知道的?舅舅说的?”越长溪不赞同,“你才多大?”
“姐姐,你十五岁的时候,几乎把皇后送进冷宫,这个年龄已经不小了,况且,你不要小瞧我,”郑小小嬉笑道,“我十二岁就偷偷上过战场,什么没见过。”
越长溪眼神顿沉,她停下脚步,严肃道,“郑元白怎么当爹的?让十二岁的孩子上战场,我看他不用当大将军,一个孩子都管不好,如何能管百万将士。”
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多走两步都会喘,但此时,公主站在这里,眼神沉暗、气势冷冽,竟然郑小小生出一丝惧怕。
她忍不住瑟缩,求饶道,“姐姐别生气,是我贪玩,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嘛。你快告诉我,你为何不嫁人,只因为皇后么?”
每个家庭都有他们的教育方法,外人不该置喙……越长溪忍住怒骂郑元白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与皇后之间,除非有一人先死,否则绝不会结束。现在嫁人,等于害了对方。”
郑小小不以为意,“患难见真情,姐姐想太多啦,万一有人愿意与你分担呢。”
果然是孩子的想法,天真又浪漫……越长溪笑笑,认真解释,“哪怕一开始愿意分担,之后呢?如果我成亲,皇后必定刁难他,刺杀他,甚至用他的家人威胁他,那人早晚会恨我。与其多一个怨偶,不如根本不开始。”
她不是懦弱,而是太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眼前的路太难了,自己都没有信心走完,何况别人。
不要对别人有所求,越长溪一直告诉自己,没人会懂,也没人有义务懂。
郑小小忽然停住,她收敛笑意,转身道,“姐姐,你知道边塞的人如何成亲么?”
“在边塞,不论男女,只要互相喜欢,立马就会成亲。毕竟谁都不知道,下一场战争在什么时候,能不能活过明天。”
越长溪目瞪口呆,敢不敢再草率一点?但不等她开口,郑小小已经继续道,“姐姐,你思虑太重,总想规划好一切,避免伤害。可你避开伤害的同时,也避开很多美好。”
“你会问,如果他们成亲,有人死了怎么办,但你没想过,死前,他们有幸经历一场爱情。”
“爹让我来陪你,我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你什么都有。但现在我明白了,姐姐,你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活着’,你能看见阴谋诡计,却再也看不见其他。”
朗朗白日下,风带起郑小小的衣角,如同掀起一片浪潮,越长溪陡然怔住。
*
“姐姐再见!”
吃过晚饭,郑小小出宫回将军府,走时,拿着好几包东西,有衣服首饰、胭脂画册,还有几包糕点。
她苦恼地拒绝,“半枝姐姐,真的不能再拿啦,快背不动了。”
郑小小不习惯带丫鬟,所有东西都是自己拿。左胳膊挎着两个包,右胳膊挎着三个包,不像回家的大小姐,反而像逃难。
半枝望着自己的‘杰作’,扑哧一声,没忍住笑,终于放弃再加一个包裹的决定。
越长溪觉得,半枝一定和现代的奶奶姥姥很有共同语言,每次孩子回家,走的时候,都要带走好多好多东西。
她系紧郑小小的披风,“还有一些东西,我明天差人送去将军府,记得收一下。”
郑小小脆生生喊道,“谢谢姐姐。”
喊完,她察觉出问题,既然能送去将军府,为什么要自己拿呢?还没想通,已经被越长溪推出永和宫,“快走吧,一会宫里落锁了。”
“啊啊,那我走了,姐姐再见!”郑小小没多想,匆匆向外跑,马尾一蹦一蹦,很快消失在宫道上。
小姑娘走远,半枝才捂嘴笑道,“你欺负小孩干嘛?”很多东西,明明可以派人送去将军府。公主非要拿出来,在小姑娘面前炫耀一圈。郑小小禁不住好奇,包裹就越来越大,最后变成这样。
话又说回来,公主今日送出的东西,将近千两,快赶上铺子一个月的收成了。郑小小做了什么,让公主这么高兴?
越长溪哼哼两声,没有说话。
被一个小姑娘教育了,她不要面子的嘛,当然要趁机‘报复’回去。
等郑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提起灯笼,轻咳一声,“我去一趟东厂。”
“早点回来。”半枝挥挥手,公主经常去东厂踢蹴鞠,她已经习惯,回屋时才反应过来,这大晚上的,踢什么蹴鞠。况且,公主已经有一阵子没去东厂,今晚有什么事?
……
越长溪是去道歉的。
那句‘我也许不该靠近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良显然误会了什么,而郑小小的话提醒了她,她不该为了避免伤害、从而拒绝接受一切。
该和卫良解释一下,让他不要再误会了,他们也可以恢复之前合作的关系。至于他喜欢自己什么的,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他明天就变心了呢,谁知道呢。
想通这点,越长溪心情特别好,胸口的闷痛都减轻许多,她哼着歌,踏着皎洁的月光走向东厂,快到门口时,遇见庆吉。
庆吉看见她有些惊讶,“公主,您有事?”
越长溪指着里面,“本宫找卫良,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本宫。”
“师父就在房间,公主慢走!”庆吉差点哭出来。呜呜呜,太好了,公主终于要和师父说话了,师父再也不用每天一副shā • rén的样子,真的太吓人了。
快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弟兄们。兄弟们,好日子快来啦!
庆吉脸上一会哭一会笑,恍恍惚惚离开。越长溪看见他这副样子,有点迷茫,怎么奇奇怪怪的?
灯笼被风吹得晃动一下,嘎吱一声,越长溪才回过神,走向东厂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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