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猛士传说（1/2）

金坷垃在矮墙上焦急的看着一切，他扯破了嗓子也没办法将命令传递到赵英麟耳中，蒙古人在硝烟中若隐若显，炮兵已经开始拦截，炮弹就像一把无形的尖刀，每一发炮弹都会在马队中剜去一块血肉。鲜血溅在索特纳的脸上，碎肉在他衣甲上缓缓摊开。只要他的马刀还指向前方，任何人不得回头。

炮火硝烟中，马队齐头杀出，骤然而至，在颤抖的铁蹄声中杀入军阵。廉州步兵团几乎没有结阵的时间，最外面的士兵甚至只来得及把刺刀转过来。马刀在年轻的头颅上一划而过，他们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在战马的冲撞，刀锋的分割中无声倒地。然而，就在他们倒地之前，刺刀已经面向敌军，枪托被战马的冲力死死压进泥土，刺刀连同步枪一同捅进马腹。

刹那间，血肉碰撞在一起，如同巨浪拍上了巨石。在巍然不动的血肉面前，蒙古马队为止一顿。骑兵冲锋必借马力，失去速度就等于不善肉搏的步兵。廉州步兵团最右侧的士兵并非原属部队，而是从江边要塞护送火炮而来的五百老广西。这些人出生于穷山恶水之中，以造反为毕生志向，一朝利器在手，狂呼酣战悍不畏死。蒙古骑兵冲倒一批，还没来得及回马，排枪劈头盖脸而来。蒙古人身披重甲，却奈何不得火枪的威力，眨眼间，人仰马翻。索特纳的亲卫骑兵浑身染血，赤色征袍，如残红飞花，溘然而落。

那些被冲倒踩踏，撞飞落地的政府军士兵，迷迷糊糊的撑起躯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像着了魔一样，向当面之敌猛扑。

骑兵冲锋，讲求一击必杀，如果不能，则必须脱离接触。金坷垃所练的双横队骑兵冲击战术便是如此，当第一横队未能冲散敌阵，必须马上向两翼撤走，由第二横队发起冲击。如果两次冲击都失利了，骑兵团重整队形待机。索特纳的亲卫骑兵是集团冲锋，人马挤成一团，如果一击得手，这个阵形有利于纵深突破，但如果失败，后队继续前冲，势必挤在一起，要重整队形就需要些时间了。

这索特纳郡王之尊，却能与士兵同甘共苦，虽然他无法发布命令，但平日的战斗经验已经让大多数士兵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他们调转马头，不顾哀嚎的伤兵和折损的战马，脱离接触，重整冲击队形。在政府军炮火之下，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这些蒙古亲兵也真是汉子，在主力抛下他们撤退的时候，那些落马的骑兵抄起弯刀，顶着炮垒、军阵两面燧发枪攒射，冲入政府军中肉搏。

此时的金坷垃已经和他的学员一样，变成了火枪手。既然指挥已经完全失灵，他只能像士兵一样，尽量多的打倒敌军。索特纳这支亲卫骑兵某些项目上已经达到了近代骑兵的标准，面对霰弹的轰击，火枪的攒射，他们依然紧紧的跟随将旗行动。

“再撑住一击！请再撑一击！”金坷垃一边装填步枪一边念念有词。现在他能做的，大概就这些了。

蒙古骑兵撤出阵线，索特纳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几分钟，政府军右翼已经转为两个空心方阵。而第一线的步兵已经和数倍于己的陕西兵搅在一起。战场上一鼓作气，身为指挥官无论如何不能松懈，索特纳并未犹豫太多，兵锋直指空心方阵。

炮垒上，金坷垃脱下帽子，冒着纷飞的炮弹，奋力挥舞。炮兵群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霰弹连人带马将这些不要命的亲兵连片扫倒。弹如雨下，争先赴死。

这是真正的勇士！

早年后金骑兵纪律严苛，动辄杀头，故而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如果努尔哈赤知道自己的子孙要靠蒙古人和汉人来巩固江山，不知作何感想。

容不得金坷垃胡思乱想，蒙古人已经再一次冲向方阵。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人马相撞，血雨横飞，蒙古人以命相搏，刹那间冲出一个缺口。若是换了寻常军队，一面人墙几乎被冲倒，瞬间死伤两成，早就崩溃了。然而这些广西兵就像当年与白莲教血拼一样，看见倒下的老乡，不是逃跑，而是上去报仇。刚刚冲进方阵的蒙古人，来势稍稍一减，杂乱枪声响成一片。广西兵端起刺刀，如林雪刃，波浪一样往上涌。虽然骑兵占据高度优势，架不住刺刀一寸长一寸强。失去速度的索特纳，无论怎么挥舞马刀都无法拨开密如蒿草的刺刀。

形势骤然逆转，企图掉头撤出的骑兵纷纷被刺刀黏住，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们的骑兵来啦！”胸墙后面不知谁在叫喊。

十分钟！骑兵团第一横队五百骑终于杀入战场。按照战前约定的那样，红色披风扬成一条横线，轰隆的马蹄声中，他们的无声的前进。

面对失去速度的蒙古马队，骑兵团占尽优势。他们从外围将蒙古骑兵堵在里面，一番冲杀，手起刀落，还在与政府军步兵殊死搏斗的蒙古人，眨眼睛就被来自背后的马刀斩落在地。索特纳的亲卫仍没有崩溃！成吉思汗可以瞑目了，他的后人没有让他丢脸。

然而在近代化战争机器面前，光有勇猛是不够的。雪亮刀丛如墙而进，无论蒙古人再怎么勇猛也是肉体凡胎，顽强的战斗只是在拖延时间。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因为胜负往往取决于谁能在坚持五分钟。政府军士兵也是肉体凡胎，当第一战列线的陕西兵与佛山步兵团混站在一起的时候，蒙古人冲击第二梯队，失去指挥的金坷垃实际上已经没有后备兵力。而张艾手上有第二条战列线！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战列线压上，已经拼死搏斗半日的政府军将面对完全以逸待劳的敌军，后果实难预料！

恰在此时，金坷垃惊恐的发现，清军第二战列线加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