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民族国家（1/1）
金坷垃要去见的这个人不在广州，在澳门。当年大明允许葡萄牙人在澳门落脚，不过这个地方仍归中国政府管辖。但是毕竟是欧洲人聚居区，英国人也很喜欢来这里暂时落脚。怀特也在这里买了一个小庄园作为商业贸易的据点。这位英国贵族兼走私商人极为重视这份友谊，早早的就让仆人准备好全套英式礼仪，用鎏金装饰的马车（租的）去迎接金轮法王夫妇（还没办婚礼）。
很漂亮的英式庄园，嗯，是用那笔丝绸赚的钱买的吧？20万两，转手就是100%利润，英国国王买白金汉宫也不过2万英镑，还分期付款，20万两银子建这么个庄园确实绰绰有余了。换句话说，怀特已经富可敌国了。
在这入这个庄园之前，金坷垃特地换上他的舰长制服，和一般人想象的不一样，舰长制服是深蓝色的，极简多曼（Dolman），和那些贵族不一样，海军需要快速反应，如果像陆军那样扣几十个扣子，没穿好衣服敌舰就到跟前了。金坷垃的制服只有七对扣子，在英国人眼里这有点不入流。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会有一个叫做纳尔逊的英国人极为推崇这种制服，然后把英国人的审美观改过来。他的三角礼帽也属于过时产品，现在欧洲已经流行两角帽。
而徐君梅，主人也为她准备了一套贵族礼服。那年月欧洲贵族妇女活得相当崩溃，她们有一个类似中国缠足的恶习——束腰！缠足也就不好走路，束腰那真的是要命！会把内脏直接挤得乱七八糟，还会影响胸部骨骼发育。故，贵族妇女容易流产而且寿命不长。徐君梅身材虽说苗条，可穿进着紧身胸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这玩意儿得从小练起！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换了最大号的礼服，如此一来裙撑也显得硕大无比，蓬松蓬松的，走动时如同蓝色波浪滚动，极为惹眼。另外欧洲宫廷开领成风，徐君梅的礼服自然也是深V造型，几乎开到胸部，让她极为羞赧，不得已加上中国特色的抹胸才敢出来。当然，进门之后才发现，几乎每个女人都那么穿，反倒是她露的最少。
与主人略微寒暄之后，就开始入席了。英国人吃饭比较直接，也没什么饭前活动，倒不是不想，而是贵族宴会极为繁冗，一般要吃四五个小时……
这还不算什么，入席之后，金坷垃眼前摆了十一副刀叉，吃哪一类的菜用哪一副刀叉都是有讲究的，决不能错！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宴会晚餐一共有三道，注意！三道不是菜，而是菜式！最低档次的贵族一个菜式有25个餐盘，也就是一顿饭吃75个菜，牛逼一点的贵族一个菜式60个餐盘，总共180道菜。所以慈禧太后一顿饭108道菜真不算啥！怀特的身份是子爵，在王、公、侯、伯、子、男中排名末流，不过排场这个东西和爵位无关，只和钱有关！
怀特请财神爷吃饭，上的就是顶级180道菜！爽吧？嘿嘿，这是虐待你呢！你以为你真的能吃到这么多吗？就算你是长臂猿，能吃到的也就是面前那两到三个餐盘而已，连打个汤都需要请别人代劳。这么精美的菜式，看得见吃不着，够不够狠！别急，还有更狠的，贵族菜式极重形象，每一道菜都要做出艺术美感，这自然就有无数的雕塑在其中。重点来了！一开始甜点师用糖粉雕塑摆件装饰，后来觉得这样不够漂亮，他们就用瓷器！瓷器啊！吃个饭不小心还能磕牙！
没错！英国人的宴会就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吃的，怎么好看怎么来。知道为什么一顿饭吃四五个小时了吧？大部分时间在递盘子，你递给我我递给你，因为宴会期间是绝对不可以站起来的！
金坷垃带徐君梅赴宴，更多的是让她了解西方文化，睁眼看世界。至于英国人的宴会什么样子，他确实没领教过，也不知道这么操蛋。当宴会开始，两人就分开了，男人和男人吃，女人和女人吃。不过互相是可以看见的，也很好辨认。一般客人身边都站着一个仆人，徐君梅身边有两个，一个是葡萄牙人，负责把汉语翻译成葡萄牙语，一个是印度人，负责把葡萄牙语翻译成英语，这样她才能和在座的夫人们沟通。
金坷垃见到怀特，除了生意也不会谈别的，不是购买武器，而是要弄到炼钢设备。在茶叶和丝绸面前，这些都不困难，更大的阻力实际上出在临时政府内部，要知道20万两银子已经可以凑足一万人的装备，但买下一套炼钢设备可能要上百万两白银，这就很难接受了！金坷垃倒是有一套，但那是在南洋，而且也不全是他出的钱，就现在他的私人财产来说，还要给白莲教的士兵们发工资，进项又随着入驻广东慢慢变少，如果不去贪污截留关税，他的进项已经不剩多少。就算由小磊帮助打理，也很难逆转这种颓势。毕竟原本兄弟们都是免费干活，现在有了公职，那是要发工资的！以前靠抢劫就能充盈私库，现在要归公。
临时政府肯不肯出这个钱呢？很难！多花好几倍银子就为了炼枪炮的原材料，还比洋铁贵，那不是瞎搞吗？让嘉木去当假皇帝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政治需要，有些地方，金坷垃也需要他帮忙，特别是钱的问题。
席间聊到贸易，老怀特突然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国特使希望出访贵国。”
哈哈，买卖送上门了！当时东南亚咽喉之地马六甲海峡在荷兰人控制之中，英国人忙于印度事务也无暇东顾，等英国人打下新加坡往东方渗透的时候已经是鸦片战争那年代了。金坷垃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机会来了！英国人想要拓展东方贸易，金坷垃想要扩大对外交流，但是中间横了一个荷兰人，该怎么办呢？当然是把他踢开！光靠英国人是做不到的，但加上自己就两说了。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人什么都会愿意卖！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荷兰人对自己也是潜在的威胁，因为这帮子和满清的关系还不错！早在17世纪我大清就和红毛人勾勾搭搭，一起攻打郑成功。那个时候正是海上马车夫纵横七海，三次英荷战争打得英国人找不着北的辉煌时期。康熙皇帝对跪倒在自己跟前的荷兰人还不错，给予每年贸易一次的恩赐，注意！当年的俄国人每四年才能贸易一次。对于非朝贡关系国来说，荷兰的地位已经排到了第一。1757年英国商人触怒乾隆皇帝，将对外贸易口岸限制于广州之后，荷兰人仍然可以在厦门贸易，这简直就是贵宾级的礼遇！在整个十八世纪，荷兰在东南亚持续扩张，在大清朝闷声发财，比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待遇可是好的太多了。没办法，人家跪着挣钱，英国人想站着就把钱挣了，思路就不一样。
谁能保证我大清在穷途末路之时不会向荷兰购入军火呢？因为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保密的，朝廷一定会知道。甚至，谁能保证英国人不把军火卖到满清那边去？这帮子认钱不认人，帮着大清朝打自己都不奇怪。退一步说，保护南洋华侨是金坷垃的承诺，荷兰本土刚刚战败，东南亚这边却是刚刚打赢了第三次爪哇战争，荷兰东印度公司士气正旺，会不会进一步向兰芳共和国动手谁也不知道。
两边一拍即合！
金坷垃告诉怀特，自己的军队会进一步向丝绸产区进发，夺下整个江南地区，保证茶叶和丝绸的供应，用这些换取更多的英国货物，特别是炼钢设备和蒸汽机，同时开办同文馆，培养英文翻译，聘请英方技术人员培训中国工人，合作在广州建造大型干船坞等等。由于这个计划实在过于庞大，老怀特甚至不敢答应，因为很多内容已经超出他的权限，这些要等到国王特使来决断。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说着憋足英语，穿着英式舰长制服的男人和那些留着猪辫子的野蛮人不一样，他是可以合作并且向往文明的人。他会帮助英国把商业触角深入这个古老的国家，让乔治国王占领一个四亿人的庞大市场！而他！将是这一历史性条约的信使和中介，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光荣。
“challenge！”
“cheers！”
怀特略微皱了皱眉头，“cheers”也有干杯的意思，不过可不是贵族的说法，贵族只能说“challenge”。主随客便，凑合吧。
一顿饭从傍晚吃到半夜，主宾尽欢。
换回中式衣裙，徐君梅一身轻松，从她的眼神里，金坷垃知道，她听到了太多让她兴奋的事。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金坷垃点点头：“英吉利是一个民族国家，他的人民以国家为荣。”
徐君梅明白了，这就是金坷垃对于现状的最终解决方式。不是给百姓一个皇帝，而是给他们一个信念！只要他们接受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并为之拼尽全力，那么人人平等的共和制也就可以实现了。兰芳共和国的人在这方面有天然优势，因为他们本就是天朝弃民，容易接受国家民有的概念，所以就诞生了共和制度。
但是为了告诉百姓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临时政府可能真的要弄出个皇帝来下达这道命令，这也真是足够讽刺了。历史总是如此，拔苗助长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