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祸不单行（1/1）
烈焰，冲天。
这狗官跑便跑了，竟然纵火焚烧，将整个商丘县化为一片火海。大火自草料场焚起，蔓延到粮库兵营，又顺风点燃民居，风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火海所过，焦黑蜷缩之尸骸随处可见。
金坷垃命人以头盔军帽盛水灭火，却是杯水车薪，连控制都做不到。大火烧了三日，整个县城一片废墟，居民只能猫在野外，或是挤在光明军的帐篷里。金坷垃别无他法，只得四处搜索物资救济灾民。
“商丘原有居民几千户，现在大部分人无家可归，眼看这几日要下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岳漫步把报告念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大规模的人造灾难已经超过了白莲教组织的应对能力。
“都是拖家带口跑出来的，让雨一浇非病了不可。”金坷垃忧心忡忡。“你能弄到些粮吗？”
“我听说大军到了商丘，附近绿营清兵都跑了，相信能找到不少好东西。”他一说到抢劫，那真是两眼放光。
也是，现在附近几个县城的清兵都跑了个干净，不抢白不抢。只是大棍子那伙人的军纪金坷垃很清楚，出去之前约法三章，只要是敢于抢掠平民的，一律杀头。对于清政府的财产，可以抢，但尽量不要shā • rén，按照俘虏处理。
“你去吧，记住不要犯军法，不然我就饶不了你。”金坷垃狠道。
“法王放心，我等去去就回。”
金坷垃急袭商丘所带人马并不太多，以岳漫步手下四千新军为核心，加上大棍子手下的那些土匪构成。半百岗一战虽说击溃了清军最能打的一批绿营，但白莲教也付出了不少代价，金坷垃打着绷带自不必说，骑兵混战当中，小魔女也挨了一刀，断了两根肋骨，现在留在许昌休养。在那样的混乱当中，连阿桂这样的沙场老将都被人背后捅了一马槊，挨上刀枪冷箭什么的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一个人身上没挂彩，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逃避了战斗。
作为半百岗之战中表现非常突出的部队，金坷垃带他们来是一种奖赏。商丘是清军的后勤基地，军粮器具财产不计其数，白莲教中就他们最有抢劫经验，这种事良家子弟是做不来的，只能是土匪来干。从玻璃碴训练新军的心得来看，要把这伙土匪变成近代化军队，你讲道理是没用的，得给他们实在的东西。这一点金坷垃很不喜欢，以利相交者，利尽而散，在关键时刻他们的忠诚度无法保证。但现在白莲教兵力不足，这些人又不得不用。金坷垃带了四千精锐，但只带来两千土匪，也有把他们调离大棍子的体系，逐步同化的意思。
小魔女养伤了，金坷垃轻伤不下火线，自己给土匪们做思想工作。其实就是把白莲教的经文拿出来讲，嘉木为什么是天师，就因为他为白莲教的经文补充了很多富有哲理的内容。比如说，他经常教导教徒，作为农夫你要准备好种子，把地翻好，等该下雨的时候，无生老母会下雨的。虽然金坷垃自己不信神，但每次给教徒们布道的时候他都像一个职业牧师。
一切只为给教徒一个信念，你们活着的目的是为了荣耀我们的神，无生老母。人只要有了理想有了敬畏，他就不会去做坏事。
抢劫清妖留下来的东西，那自然不算是坏事了。自半百岗之后，一路溃散的清兵被沿途村民劫杀，活埋砍杀不在少数，三万多清兵死于战场的不过一两千人，大部分是死拼半百岗的清兵，剩下的溃兵死于半途，或是饿死累死，或是活埋死杀头死，侥幸不死的把消息带到后方，恐惧就如瘟疫一般蔓延。这两千多号土匪分别出去抢掠官仓，其实没有什么危险，守军如果不是望风而走，大概就是误信传言跑掉了。但他们碰上了天大的麻烦，这个麻烦金坷垃都没有想到。
当他们冲进县城的时候，没有一个清兵，但是有很多刁民。什么叫刁民呢，良民就算政府崩溃了也是不会抢东西的，刁民不一样，看到地上有东西他就会捡，看到没人看管的东西那自然就要搬走。这无主的东西还不止是真没主，如果一家没了男人，那么也算是无主的，这就叫做吃绝户！无数孤儿寡妇就这样被逼到卖身为奴，甚至逼得饿死街头。这些刁民运气确实不错，没碰上小魔女，就她那个脾气，有一个算一个都甭活了。岳漫步手下都是良家子出身，不至于下手就砍，有的迟疑不决，有的则是先制止这些乱民的抢掠。
虽然过程并不完全一样，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白莲教士兵还没开始动手，当地地痞流氓已经把官衙给抢了。白莲教徒随后赶到，只能抢到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抢掠成果远远低于预期。
原本满清统治高压下只有白莲教一伙敢于抢劫，所以很好抢，毕竟没人竞争，但现在清兵误听而逃，竞争对手一下子变得非常多。这就不好办了，因为白莲教抢完了会继续造反，而刁民抢完了要赌钱喝酒。这不是妨碍革命事业嘛！金坷垃突然想起了一个名词“流氓无产阶级”。土匪就是典型的流氓无产阶级，其中道德比较好的份子可以被吸收，但大部分都属于旧社会最下层中消极的腐化的部分，他们更甘心于被人收买，去干fǎn • dòng的勾当。这些人很不好办，从立场上说他们是反对清政府的，但他不仅反清，而且也反别的组织。金坷垃既不能消灭他们，又不能收编他们，行动上又受到这些人的掣肘，一时非常难做。
更糟糕的消息在攻克商丘后很快传来，清军大败之后，白莲教各部都受到很大的激励，有人马趁势而起，也学着金坷垃他们拉起队伍进攻官府。一时间数省爆发民变，声势浩大，白莲教的名声瞬间传遍天下。这消息似乎不是什么坏消息呢？呵呵，当然是坏消息！
金坷垃写了五本关于造反的书，教众戏称《五经》，从生产火药到行军布阵一应俱全。但这五本书刚刚成书，正在山东总坛印刷，还没有送到各省分舵，也就是说，那些跟风起兵的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指导，甚至是不是白莲教徒都不得而知。更糟糕的是，嘉木挑选培训的天使只有那么几个，或是老城稳重忠诚教门被委以重任，或是从小在教中长大信仰坚定，质量无可置疑数量可就捉襟见肘了。金坷垃这边只知道目前唯一派出去的水天使在tái • wān，似乎与安宝儿有些联系，其他地方根本没有派人下去，这些所谓的义军根本就不受白莲教控制。
这个太可怕了，如果白莲教本身不是一个统一的组织，日后很多事情都非常不好办。而且那些打着白莲教旗号的家伙根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老百姓该怎么看自己。
“不管了，收集粮草，我们趁朝廷还没回过味来，沿着黄河走，一定要把运河给他填了。”面对混乱不堪的局面金坷垃也不同你客气，先把运河挖断再说。
自从明朝以后，中国的经济中心南移，北方的粮食产量逐渐无法支撑北京城的人口，南粮北运是一个常态。到明成祖朱棣的时候，疏通运河开始大规模漕运。明末清初，在海运已经有所发展的情况下，满清开历史倒车，仍然坚持漕运。漕运一断，仅仅为了保证京城的粮食供应就足以压垮满清的财政。现在，金坷垃距离这个战略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过了淮河沿着运河扫荡一圈，把船只统统装上石头沉到水里，这条河也就废了。
岳漫步立即把抢来的官粮分给灾民，财物除了一些银两其他不能多拿，倒是马匹骡子多多益善。金坷垃不是傻子，六千人就敢深入敌境，自然不是普通的六千人，这些人都配有骡马，是一支“机械化”部队。这么大胆的行动就是看中半百岗之战后清军骑兵崩溃，数量庞大的绿营军机动性严重不足，才敢于在大范围内进行流动作战。从许昌到商丘，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算有也没关系，绕过去就行了，对方要是敢追过来，那就野战歼灭之。
白莲教从商丘开始，开始一路狂飙突进，占夏邑，破永城，入萧县，兵锋直抵徐州。白莲教所到之处，官兵望风而逃，竟无一次交战，当地捻匪在白莲教的鼓舞下纷纷自立，各地打杀官吏，抢夺兵器，一时间狼烟四起，河南、安徽两省基本失控。
接到奏报的乾隆彻底绝望了，中原大乱，盗贼风起，他手上有足够充饷之银，却没有一支能战的军队。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告诉乾隆你还没有完蛋，大清仍有一支虎狼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