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2）

黎子骁推开病房门，窗帘遮掩，室内光线昏暗，床铺平整，没有熟悉的身影。

他的手伸进被褥里。

微乎其微的温度，几乎是冷的。

保洁阿姨正在清理楼道口的垃圾桶，巨大黑色塑料袋里，垃圾混杂着新鲜的蓝色花瓣，被捏碎、折断、丢弃。

电话没接，信息也不回。护士台登记显示，蓝晓筱并没有办理出院。

黎子骁站在空荡的走廊上，握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心愈发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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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楼区的附近有一个小沙坑，放学后的孩子经常三五结伴跑过来玩。

时至黄昏，三个六七岁的小孩正在沙坑里堆城堡。

黄衣男孩忽然提议：“我们去探险吧！”

“可是我们的城堡还没有建好。”红衣女孩低头挖沙，“如果不在太阳下山前建好，公主就没有睡觉的地方。”

蓝衣女孩问：“去哪里探险呀？”

黄衣男孩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废楼：“那里啊，我们去那里玩。”

红衣女孩撅嘴摇头：“不行，妈妈说不能去那里，里面黑黑的，不安全。”

“老师也说过。”蓝衣女孩附和。

黄衣男孩站起，拍掉身上的细碎沙子：“我们天黑前出来就好啦！上次我和薛昊山他们来玩，还在里面找到一本小人书哦！我们去寻宝，肯定很好玩！”

……

三个小孩悄咪咪地钻进废楼里。

“我有点怕，我不想进去了。”红衣女孩胆怯地扶着墙。

黄衣男孩一拍胸膛：“怕什么？我保护你们！跟着我走。”

太空旷，压低的声音好像都有回音。

“我探路，你们跟着！”黄衣男孩自告奋勇，此刻已经幻想自己是一名拔剑的骑士，保护柔弱的女生义不容辞。

两个女孩牵着手怯生生地跟着后头，男孩贴着墙，猫着身子，潜伏着钻入渐暗的废楼，很快消失在拐弯处。

三秒。

五秒。

十秒。

女孩们下意识没有跟上去，男孩也没有再出现。

忽然，寂静的二楼，从拐角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好像在跑步。

红衣女孩嘴巴一撇，泪水瞬间涌出眼眶，身旁的蓝衣女孩立刻捂住她的嘴，拉扯着她躲在一张破桌子后。

她们身后是一扇空窗，夕阳的余晖洒满长长的走道。

脚步声往她们这处逼近。

蓝衣女孩紧紧抱住红衣女孩的头，两人皱着小脸闭上眼。

“是我啦！”

气喘吁吁的低音在头顶响起，是黄衣男孩。

“我在三楼看到两个大人！”黄衣男孩语气兴奋，“可能是来这里约会的。”

红衣女孩还在抽泣，蓝衣女孩皱眉问：“为什么要在这么恐怖的地方约会？”

“不玩了，我要回家了。”红衣女孩抹着眼泪站起，又被黄衣男孩拉住手。

“别啊，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在聊什么，说不定能看到有趣的事！”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仿佛被他的情绪感染，半推半就，也亦步亦趋地往三楼走。

***

那条匿名短信后，还附带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为什么会来。

这是她的选择。

蓝晓筱的双手在口袋里缓缓攥拳。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六七米外，背对她站在窗边的高大男人。

暖橙色的光透过几扇空窗，在地面投下阴影。男人的发丝、肩膀、脚边，落下点点光辉，沉默伫立的背影，高贵淡漠得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祗。

十年过去，即便他们从未有过任何交流，她也在妹妹的日记里，认识了这个人近十年。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那些情满流动的文字里，有这样一句形容他的话。

蓝晓筱冷笑。实则是破败的人性，虚伪的面貌。

黎子骁曾不止一次问她，到底在恨什么？

恨他把妹妹拉出深渊，又推她入谷底。

“她那晚发短信给你，你为什么没来？”蓝晓筱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她那么相信你，你是她最后的希望。”

像是回忆起什么，她的神情变得痛苦，眼底闪过恨意。再度抬眸时，男人已经转过身，薄情寡淡的一双眼注视着她。

“日记，都看了吗？”她轻巧地问。

陆晨夜一言不发，仍在看她。

蓝晓筱忽然捂嘴笑道：“我怕你忘了她，所以自作主张，让你重温一下少年时代的青涩往事。小女孩的心思呀，不敢说，只能写，每一篇，我都看过了。”

半晌，笑意逐渐消失，她的情绪一落千丈：“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地板上仿佛有泥沙颗粒，每走一步，都有碾碎的响声。

蓝晓筱警惕地盯着朝她走近的男人。

陆晨夜停在三米外。

一个扎口的黑色塑料袋扔到她脚边，卷起后只有拳头大小。听它落地的声响，像是没什么重量的东西。

蓝晓筱瞟他，知道这是给她的，让她打开来看。

外面黑，里面也黑。

她伸手一摸，灰渣。

“还给你。”他说。

所有日记焚烧后的灰渣，都在这里。

蓝晓筱捻着一小片纸屑，凝视片刻后，抚去指尖的细碎，耸肩道：“我还以为，是其它的什么灰。”

“是吗。”陆晨夜淡淡弯唇，“我一直在等你，寄最后一封信来，等了很久。”

“最后一封？”蓝晓筱落在别处的视线，缓缓聚拢，盯着眼前这张披着天使皮囊的脸，“你是想告诉我，你以前看过日记，还记得最后一页写了什么？”

“没错。”他的手在口袋一顿，继而摸出烟盒，慢条斯理地取烟、点烟、吸烟，无视那道紧紧黏住的目光，“我知道最后一页是什么，但看你刚才的反应，恐怕不知道。”

蓝晓筱背脊发凉，冷笑道：“你在恐吓我？”

“这是恐吓吗？”陆晨夜两指夹烟，神态自若，“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烟雾腾起。

他微垂眼眸，指尖轻弹时，烟灰一点一点落进敞开的黑色塑料袋里，随着向上的轻烟，划出坠落的痕迹，“蓝晓茵从14岁开始，遭受继父诱|奸，将近三年。”

……

一墙之外的红衣女孩伏在男孩背上，悄声问：“诱|奸是什么？”

男孩没出声，蓝衣女孩从身后搂着她，食指贴唇，示意她不要说话。

“14岁。”陆晨夜顿了顿，“第一次是母亲出差，辅导完作业后，继父说给她盖小红花，盖够五次，可以奖励她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