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1/2)
第三卷·异乡
“为什么想当刺青师?”
“我会画画。”
“这里的人都会画画,只不过画的风格和水平不一样。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画得不一样。”
“唔,好吧,这勉强算是一个值得考察的点。但纹身和画画是两码事,你既然会画画,还画得不一样,为什么不去当画家,毕竟纹身可没你想的简单。”
“我必须留在这里。”
“哦?为什么?”
少年沉默。
“ok,我不怕有秘密的人。只要你能替我赚钱,壮大门面,其余的,咱们也懒得管。”
“你手上应该有我的部分资料,不然我不会坐在这里。”
老板糙汉糙面,虎背熊腰。此刻嘴角叼烟,挑起浓眉,鹰般锐利的眼直勾勾看他。
“太聪明,我不喜欢。但太傻的,我又嫌看他费劲。”老板说,“那就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看来,刺青是什么?”
少年默了半晌:“它可以是勇气的象征,也是衰败的开始。”
老板吐出一蓬烟。
“哲学?老子不懂,既然衰败,为什么要来?”
“我在找。”
“找什么?”
“人性衰败的源头。”
……
陆晨夜开门而出,老板单手拎着一扎酒,在一楼仰头看他:“喝点?”
冰块浸在啤酒中,玻璃杯相撞。
“过年真不回家?”老板咕噜一口闷,爽得长呼口气,又满上。
“嗯。”陆晨夜喝了半杯,捞过桌面的烟盒,也燃了根。
老板仰靠沙发,两指夹烟近唇,忽然顿住。
半晌,他低骂了声,把刚燃不久的烟头对准烟灰缸,狠狠碾压。
陆晨夜看他:“怎么?”
“不抽了。”老板撇嘴,“戒烟。”
陆晨夜似笑非笑:“家里那位不让?”
“一抽就跟我闹,女人的嘴跟个麻雀似的,叽喳得头疼。”
说归说,身体还是很诚实。
至少听话。
陆晨夜但笑不语,老板见状打量他,悠闲问道:“好久没见你抽,最近瘾又上来了?”
“心烦,抽两根。”陆晨夜说。
“听jemmy说你最近看上一个镇上的姑娘,打得火热?”
“哪个姑娘?”陆晨夜单手弹掉烟灰。
“还来咱店里找过你。”
他淡淡勾唇:“来店里找我的姑娘,还少吗?”
老板嗤了声:“好在你也算让我省心,自己定规矩,不给女人纹,不然老子这店三天两回就得被派出所那帮查岗。”
他一撇嘴:“不过现在查不查都无所谓了。”
陆晨夜没回应。
“听说那姑娘长得很正。”老板搓着下巴,眼含深意,“jemmy说你还牵了人家的手。”
“我从没见过哪个男的像他这么八卦。”
老板哈哈大笑:“毕竟那小子喜欢男的,你刚来时他这么爱跟着你,我还以为他看上你了。”
“他喜欢大飞,那时我跟着飞哥在学,他怕我趁虚而入。”陆晨夜说。
“后来还是你提了嘴,我才发现。”老板哼了声,“这小屁孩,来我店里钓凯子。”
陆晨夜漫不经心道:“他俩已经上过了。”
“?”
“就在206那张床上。”
“……”
“有天我临时回店里,听到声音。”
老板脱口一句操。
这俩浑仔在他店里干这出?
陆晨夜掐灭烟头,把半杯酒一饮而尽,垂眸起身:“我走了。”
“chen。”老板沉声叫住他。
陆晨夜回头。
“你知道我这店,能给你的时间不多。”
“嗯。”
“一年前,你说要找的东西,现在找到了吗?”
他神色平淡:“快了。”
老板意味深长地笑:“是不是为了那个姑娘?”
“不是。”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物,凝视片刻。
一把银色折叠小刀。
雨夜跌落在楼道间,明宵的刀。
“她……”陆晨夜收刀抬眸,“是个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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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宵再来西陵墓园时,保安亭负责登记的大叔认出她:“我记得你不是前几天刚来过吗?”
“您记性真好。”明宵浅笑回应,“后天要走了,今年再来看看。”
“嘿,我天天守在这,每天就这么几个人,基本都记得住。”大叔露出笑容,“那天还有个小伙跟你一起来的吧。”
“我弟弟。”
“就说嘛,你俩长得像,一看就是一家人。”
上回登记,是明夕何写的。
她盯着字迹看了两秒,紧接着写下自己的名字。
“早点来,可以早点回家。”大叔的手揣在衣袖中,“下午可能要下大雨。”
“好,谢谢。”明宵搁下笔。
身后走来其他入园的人:“要登记吗?”
“要,本子在那。”
明宵收伞离去,听见大叔又自来熟地唠嗑起来。
“这个是画上去的还是纹的?”
女人轻声回:“纹的。”
“怎么搞的?痛不痛哟?”
“不痛,先画上去,再用机器一点一点纹。”
“……”
笑谈声渐渐遥远。
明宵站在墓碑前,呼出的气飘成白雾。
“我曾经发过誓,离开了这里,永远都不会回来。可是小时候和长大后的心境,真的不太一样。”
黑白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容平淡而安静。
“或许他们说得对,是我执念太深,与其说想帮别人,其实是一种对自我的救赎吧。”
“但我现在知道,人的能力有限,能做到的事情不多,回来教书,是想对这片土地,做最后一次的割舍。”她的声音愈来愈低,“人这一生,总要与自己和解。”
明宵的手贴在墓碑上:“以后,只有节假日才能回来看你们了。”
冬日的气息是白色的。
彼时有风起,像听到她的低诉,在和她告别。
***
预测下午暴雨,提前了几个钟头。
明宵被困在附近的一家小餐饮店里,望着窗外风雨大作,白雾一片。
留在店中的几人都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困住。雨水飘进门内,近门处湿漉漉的。老板准备掩上大门,有人影从雨幕中跑来,收伞入内。
“雨太大了。”是年轻女人的声音,“老板,来你这里避一会儿。”
老板说:“伞放门口吧。”
“好。”女人回应,半晌,又开口,“那给我来一份牛楠烩饭吧。”
“行,坐着吧。”
明宵循声望去。
女人黑色羽绒服上全是水迹,头发像刚洗过一般,显然深陷这场猝不及防的暴雨里。
两人在某一秒对上视线。
明宵微张唇,认出是西陵墓园里随后而来的那个人。
女人也察觉,冲她微笑,在明宵左侧两个位置后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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