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2/2)
陆晨夜竟当面燃了根烟,眼中郁沉。
“我在提醒你。”
这是他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明宵明里暗里再想找杜乐芝,却被她几次三番地推拒。
她无意中堵到从图书馆出来的杜乐芝,拦下后,她只是虚虚地笑:“老师,谢谢你,我已经处理好了。”
“已经联系过你家长了?”她犹豫着。
“对。”杜乐芝睫毛下的双眸低垂,憔悴尽显。慌乱道别后,自小路口消失不见。
明宵回忆起那匆匆一别的瘦削背影,总觉得心绪难平。
……
十月底的运动会上,明宵所带的班级大本营,正对操场一隅的跳高场地。
难得一遇的晴朗天气,尽数留在这三日。跳高场旁有一顶帐篷搭建的简易休息区,陆晨夜微侧身同裁判聊天须臾,已有不下三个女生前后送了水。
蓝帽裁判笑拍他肩膀,似在揶揄打趣。
篷内篷外好似两个世界。
阳光点点洒落人面,发丝都恍如落满金辉。他在欢呼和艳羡簇拥下,完美地结束二跳,自日光下走进帐篷内凉影中。
一阵突如的风刮过,纸张翻飞,衣袍微鼓。陆晨夜在志愿者们手忙脚乱的拾纸背影后,安静伫立于帐篷内外交界处。仰头喝水的侧脸,光暗交织,自成一画。
她忽地醒悟,他藏在骨子里的暗,和那份最原始的静,都是真的。宛如雨落老宅屋檐、市井小巷,白日里的蜿蜒水流,与黑夜间的风卷雨声,本就不同,却也真实存在。
陆晨夜眸光朝下一瞥,弯腰拾过地面最后一张白纸,在小女生红着脸弯腰致谢下,也柔着眸光,回应她。
他这样的人,偏就有这般本事。用晦而明的君子手段,真是信手拈来。
明宵平淡地注视着他的侧影,在班长上前寻她时,不留痕迹收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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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日,艳阳高照。
这全然不像临近十一月的天气,变幻无常得令人隐觉诡异。明宵想看明夕何长跑决赛,提前到场叮嘱了他一些老生常谈的安全事项。
她还没毕业,平日为了工作,装束也尽量成熟稳重些。今日天气好,搭了米色小v领衬衣和淡蓝色百褶长裙,又怕晒,加了顶藤编沙滩帽,温婉细致的美。
果不其然,她往那操场上一站,很轻易地混入大学生人群里。还有腆着脸的大男孩,上来问她要微信。
日头烤着,她站久了又口渴,惦记比赛开始的时间,匆匆走到教学楼底的自动贩卖机买水。哪知手机在这档子下卡到重启,她耐着性子等它恢复,刚按了选键,扫码的界面又不动了。
明宵伸出食指再戳。
这回戳中的不是按钮,而是一个人的手背。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她以往看书上说,这样一双手的人,天生存在艺术造诣,适合弹琴或是画画。这是上帝的艺术品。
“要这个?”那双手的主人,在她身后、头顶上方问道。
明宵心口一哆嗦,太阳穴处神经微跳。
陆晨夜不等她回应,“嘀——”地一声,被选中的矿泉水哐当落下,他弯腰从底箱拾过后,拧开递给她。
“你今天,没有比赛了吗?”明宵接过水,没喝。内心惶惶,怎么最近在哪都能遇见他,跟中了邪一样,“研一组男子三千米开始了吗?”
陆晨夜不动声色的,将她重又旋紧瓶盖的动作纳入眼底。
他的身子轻轻朝前一压。
下一秒,她小鹿似的眼眸瞬间抬起,错愕蔓延。
……
刚在看台上,远远就瞧见操场上与明夕何说话的她,在一众学生中尤为瞩目,不用浓妆艳抹,已是美得招人。
起初香樟树林下与她独处,只觉是一块不经摔打的白玉,而那日花坛边她因为杜乐芝的事微微动怒,浸水挂雾的双眸悄然闪过的狠意,一瞬将她背后延伸的影子拉成妖娆罂粟。
她远比他想的,要带刺得多。
“还没有。”他垂首回她,“你抖什么?”
雾水杏眸里,划过一丝薄怒。
“我没抖。”她狡辩。
陆晨夜笑了。
远看都知,她的肤色在日头下白得透亮,近看更甚,脖颈自胸口,大片的白,晃着他的眼。
现在这样将她囚于双臂间的距离,可隐见她细长的脖颈皮肤上,淡青色的血管。
诱人的脉动,吸引一切生物靠近。
胸腔的心一跳一跳的,越来越快,就要冲破喉咙眼。
明宵在他头俯垂下时,单手捂住了脖颈处。果然,他不动了。
危险感仍在。
“做得好。”他竟有心情笑作评价,“颈部留给敌人,是最错误的示范。动物是,人亦是。”
陆晨夜毫无顾忌,把她的头发撩至耳后。发梢扫过锁骨颈后,明宵浑身经不住战栗了一下。
“以及,女人。”他眯着眼补充,盯着那指缝间溢出的白,“别把它露给对你起意的男人。毕竟,绅士和野兽,往往只隔着一个猎物的距离。”
明宵拍掉他轻捏她耳垂的手。
“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对我说这些话。”她冷声说道,“接近我,想知道什么,你直说就是。”
陆晨夜神色寡淡,闻声不语。
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她在懊恼可怕的墨菲定律后,也无数次感谢电话铃声救命及时。
扫了眼屏幕,接起。
班长慌张的声音,夹带喧闹的杂音,一并出现于线路那端:“老师!明老师!您在哪里?”
“怎么了?”明宵直起背贴贩卖机的身子。
“出事了——”班长把事情经过很快描述一通,在明宵逐渐惨白的面色下,她急得染了哭腔,“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以为只是顶替上场,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之,杜乐芝跑了一半就晕倒了!她流了好多血,下半身全是血……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