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长条折尽减春风（1/2）

“窈窈，你与舅舅说实话，今日百里泧的圣旨，你可知情？”御书房里，百里雍探究看着秦绾窈，不假辞色问道。

“自是不知，方才若不是定王世子出现，窈窈怕是此时已在待嫁北燕了。”她佯装惊惧回答说。

百里雍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不似作假，随即又和颜悦色道：“胡说！舅舅怎会让你嫁去那边远之地。”

秦绾窈出了御书房，皇后娘娘宫中的掌事太监方敬在外候着，“见过郡主。”

“皇后娘娘可是要我回翊阳宫？”秦绾窈问。

“娘娘说了，知道郡主归心似箭，特地叫奴才在此候着，待圣上问完话，送郡主出宫门。”方敬答话。

秦绾窈与方敬方走至德胜门，见一婢女迎上前来，请安道：“奴婢桃颜，丽妃娘娘遣奴婢送食盒来，给郡主压惊。”

“代我谢过娘娘。”方敬代为接过礼盒。

“是。”桃颜告退，向丽妃的宜秀宫走去。

走出德胜门，秦绾窈见一辆以金丝楠木为车驾通身漆黑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可是郡主的车驾？”方敬问道。

秦绾窈心领神会，接过方敬手里的食盒。

“世子可在？”秦绾窈径直向马车走过去问道。

百里泧的近卫晋归点头示意，她从马车后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比寻常马车大些，起居摆设一应俱全。百里泧在闭目养神，秦绾窈放轻动作坐在距他两尺的地方。

“可有受惊？”方才坐定，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只是不如方才清亮，有些低哑。

“并未。”她回答，顿了一顿，问道：“饿吗？”

百里泧怔住，似是未曾想到在乱麻般的局面当中，她只是挑了这样一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秦绾窈见他不答，继续说道：“我幼时生病，只要阿娘在京都，便会给我做糖蒸酥酪，”打开食盒，见果然有这一道。也不管百里泧有没有在听，继续说道：“我时常在宫中走动，宫里的娘娘都知道我的喜好。我虽与丽妃不甚亲近，但她宫里的点心确是极好的。”

说着用一旁的方帕净了手，捻起一块给百里泧。见他并不接下只是看她，又抓起他的手，将他手掌摊开。

这手掌并不似他人一般俊秀精致，反而皆是刀枪剑戟留下的伤痕累累，原本的掌纹已看不清。秦绾窈的心莫名疼了一下，与儿时和父母分别时的心痛不同，这次是像虫子咬了一下。

她着意忽视这不寻常的感觉，将酥酪放在他掌心，说：“今晚这般的殚精竭虑。不吃东西怎么得了。”

百里泧见她又自己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不小的一口。吃相与她这一身尊贵的郡主大妆并不甚相配，突然心情很好，也拿起手里的酥酪学着她的样子咬了一口。

折腾了一天她实在是饿得紧，便只顾着盒子里的吃食。他见她一心都扑在填饱肚子上，也歇了解释的心思，抬手将茶盏递给她，“马车颠簸，慢些。”

一时无声，她抬手接下他递来的茶，喝一口，又放回了他手里，他便也顺手接下。动作熟练仿佛一起生活了许久。

秦绾窈忽而听见利箭破空之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百里泧便单手环住她的腰破顶而出，随即落地。只见那驾通身漆黑的马车已黑羽利箭射满，顷刻尽毁。

秦绾窈与百里泧并晋归正在一四处无人的僻静街上，“忘了与你说，今日进宫前有人断言我今日有血光之灾。”她看着百里泧，眼神慧黠，说：“如今看来，你今日怕是被我连累了。”虽是如此说，她却是毫不见愧色，反而笑得眉眼弯弯。

她突然神色一凛，听到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一股腥臊血气涌来。“此处怎会有蛊虫？”

一句话间，四周的墙上，不远处的地上，皆已是暗红色如孩童手掌般大小的毒物。

“是血印虫！”晋归大惊。血印虫不似常见蛊虫有寄生能力，而是自虫卵起便将其放在鹤疆国的死牢中，随血气而行，以吸食犯人血肉为生。

是以鹤疆国并无斩首、凌迟等刑罚，只用这血印虫做极刑。

如今只剩两方井口大小的的空地给他三人。

秦绾窈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两袋粉末，一包打开沿着她与百里泧周围的地面撒出，一包用力扔给困在一丈外的晋归。

她解释道：“这只是我随身带的普通香粉，有野决明、凤仙花两味，虽无压制之效，或有抑制之用。”晋归亦按照秦绾窈的样子撒出香粉，果见方才还来势汹汹的血印虫移动缓慢了些，但却并未停住。

百里泧见血印虫越聚越密，便欲运轻功离开。方才揽住她，百里泧便一口暗红色的血涌出。

秦绾窈大惊，握住百里泧手腕。他此时的内力便如奔腾汹涌的洪水，于经脉见游走毫无规律，只是一波强过一波地向心脉涌去。

“你的内力…怎会如此？”见他不答又，看向晋归。

晋归方要张口，“无妨。”百里泧打断。

如今血印虫已经越来越近，方才他们所乘那辆马车，拉车的四匹马已在不觉间被血印虫吸食殆尽，只剩森森白骨。

她支撑着百里泧，“小心！”晋归大喊。只见一支蓝羽尖端涂着红色剧毒的利箭，以力道万钧难挡之势，向百里泧面门袭来。

秦绾窈身形若影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百里泧身前，顷刻之间，利箭入肉。百里泧勉力起身揽住她以防被这贯穿之力推入虫群。蓝羽箭斜插入秦绾窈右肩，一时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