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轻舟已过万重山（2/2）

到了乱坟岗，忠勤侯府的人办完了差事都已离开。二人顺着暗卫留下的痕迹，找到了一处新起的坟包。

“你没带人？”苏琢看着眼前的坟包，又看向四周，一片寂静，对着秦绾窈哭笑不得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挖坟吧？”

秦绾窈见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你不是不知道，卫国公府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能溜出来已是不易。”又反问道：“你也没带人？”

“你看我这伤痕累累的样子，像是从苏府大门走出来的？”苏琢反问。

秦绾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目光灼灼看向苏琢。“你没带人，但是岚姨有人啊！”

“好丫头，如此伶俐，不愧是阿音的女儿。”一道爽朗的女声带着笑意传来。

苏琢气急，“姑姑！不是让您晚些再出来！”

“我看你啊，与窈窈比起来，还差得远呢！”身材纤细的中年女人，身着一身水蓝色骑装，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姿飒爽，带着侍卫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走出来。

来人正是苏岚，左相苏芣的嫡长女，苏琢的姑姑。也是百里德音的至交好友，嫁与骠骑将军郑从戎为妻，十五年前随夫搬离京都，定居湪州。

“前几日便得了母亲的消息，说岚姨已从湪州出来，不日抵京。”秦绾窈颇为亲昵地挽住苏岚的手臂，又说道：“我算着快了，方才到这附近便闻到了湪州特有的映日香的味道，便知岚姨定在附近。”

几人说话间，苏岚带来的随从已将陈月禾的棺木挖了出来。秦绾窈拿出解药，给她咽了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月禾便已经醒了过来。

“郡主！”陈月禾跪在秦绾窈身前，郑重行了大礼，感激涕零道：“月禾今生来世，愿结草衔环，以报郡主恩德。”

秦绾窈扶起她，”白日里便说了，我只当你作姐姐。何须再说这些。”

“好孩子！”苏岚上前轻抚陈月禾鬓发，慈爱道：“琢儿与我说了你的事，如此品貌才情，着实难得，你可愿做我的干女儿？”

“这…”陈月禾只觉得眼前的夫人笑颜可亲，一时惊喜之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是骠骑将军的夫人，长居湪州。此事过后，你在京都众人眼里已是死人，总要寻个新的身份。你若愿意，日后便跟着岚姨。”秦绾窈轻声解释道。

“我本已做好了此生飘零的准备，便是要我一生隐姓埋名，也好过在侯府那烂泥里蹉跎一生。”陈月禾一身白衣，额间还带着白日里未来得及擦去的点点血迹，更衬得人单薄清冷。秋水般的眸子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盈睫而出。平复了气息，又道：“如今夫人心慈不嫌弃月禾出身卑贱，我日后愿在夫人身边，终身尽孝以报大恩。

“好好！”苏岚本是性情中人，见陈月禾如此品性，实在是喜欢。“我一直便羡慕长公主儿女双全，如今我也得了女儿。往事具沉，来日可期，再承你母亲慈恩，从今往后你便叫慈曦可好？苏慈曦。”

“慈曦见过母亲。”陈月禾应下新名字，三起叩头全了母女之礼。又转身对着苏琢一礼道：“苏慈曦多谢公子相助。”

苏琢自是乐见其成，受了她一礼。

秦绾窈又将一颗丸药交到苏慈曦手中，嘱咐道：“京城人多眼杂，之前在菊楼一闹也有许多人见过姐姐。为保稳妥，要委屈姐姐吃了这颗消蕊丸，这药会让人双颊长满可怖红疹，不过月旬便可恢复如初，届时姐姐也随岚姨回了湪州。再无不妥。

众人将新坟恢复原状，抹去痕迹。苏慈曦服下消蕊丸，随苏岚回到五里外的驿馆，明日再以苏岚干女儿的身份进京。

苏琢见秦绾窈整个身体都隐入了黑夜之中，只露出半张侧脸，被月光衬得肤色胜雪，嘴角挂着笑意，盈盈目送苏慈曦离开。不由得心旌摇曳，似是打翻了一盏女儿红在心头。

秦绾窈收回目光，转头看见苏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唤道：“喂！发什么呆呢？”

苏琢回神，旋即又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苏慈曦得了这样好的身世，你要如何谢我？”

“回夫山居喝酒去，我去年埋在树下的梨花酒今日开坛正好！”秦绾窈心情极好。

“甚好！”苏琢话音未落，便如同离了弦的箭一般策马离去。墨发融入夜色之中，起了一道风似的弧线。回头对着秦绾窈喊道：“晚到的人，自罚三杯！”

“幼稚！”她看着苏琢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驾！”哒哒的马蹄声伴着二人的说笑，如流星般向着正在沉睡的京都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