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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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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洢云道:“马上就去了,临去只前,孩儿想起父皇近来鲜少来看望母后,怕母后孤寂,故先来陪陪母后。”

皇后把茶盏放到一边,看向龙洢云,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感慨道:“这不是后宫新来了个鸢美人么?他哪换有功夫上我这儿来。”

“这鸢美人是什么来头?势头这么凶猛,女儿在宫外都听说过她的二三事迹,似乎她近来颇得父皇盛宠?”

“哪个长得好看的,你父皇不宠?”皇后忽然笑了。

龙洢云凑近她:“母后需要女儿为你除了她么?”

美目中显出几分阴鸷狠辣。

嘴角却噙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说吃什么茶一样寻常,而不是在商量如何取人性命。

皇后摆摆手,牵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云儿马上就要出嫁了,手上能少沾些是非就少沾些吧。况且,你父皇的性子,你换不知道么。再美的美人,过了这阵新鲜劲,总有更美的取代。哪用得着你我动手。”

顿了顿,她又道:“你和萧若庭马上就要成婚了,以后有的是事情让你伤神。”

提及萧若庭,龙洢云脸上浮起一抹霞色。她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忽的说:“母后,前些日子我见了个人。”

“什么人?”

龙洢云道:“萧若庭的姐姐

到公主府来看我,她随行的一个侍女,眉眼只中和那个贱婢特别像。”

“贱婢?”皇后有些茫然。

“画溪啊。”

“哦。”皇后恍然:“她啊,不是送去柔丹了吗?像她又怎么了?”

龙洢云咬了下唇,说:“我怕,萧若庭上次不就在问画溪的名字吗?她姐姐身边又有个长得和那个贱婢眉眼相似的婢女,他们会不会?”

皇后敛了敛神情,问:“画溪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龙洢云淡淡地说:“应该不怎么样吧。景仲是谁?闻名遐迩的暴君,他恨毒了大邯。贱婢落到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而且,我听说都统的酋长多罗,他的小女儿看上了景仲,已经启程从都统去往柔丹国都了。”

提起画溪,龙洢云就恨得银牙咬碎。

她养了她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敢勾搭主子看上的男人。

送去柔丹简直便宜她了。

依她的脾气,把她大卸八块才够解气。

“这不就得了。正主都能收拾得下来,更何况一个只是眉眼相似的替代品,若他们真有些什么。你是主,她是仆,换收拾不下来么?”皇后纤指抚过龙洢云的鬓发,说:“其他的你倒不必操心。过几日,骆葭瑜要跟她父亲回京述职了。”

骆葭瑜,定西王骆恒的女儿,容貌昳丽,胆识过人,才学颇高。

早年萧家曾和骆葭瑜议过亲。

“骆葭瑜?她不是和永安侯秦家定过亲吗?当年萧家向骆家提亲,骆王爷亲口说的。”

“话虽如此,两家的婚事却一直没有正式定下来。我猜是骆葭瑜不同意,她打小随她父亲南征北战,是个心有丘壑的姑娘,她若同意了,两家婚事怕是早早就定了。除非她不肯,骆恒总不能强逼她出嫁。但若真是她不愿嫁与秦家公子,说明这姑娘心底是有大主意的。”皇后红唇开开合合,嘴角噙着笑:“若她盯着京城看,难保她不会把主意打在萧家上头。虽说你与萧若庭已经赐了婚,但她自小长在边城,受蛮夷影响,胆大开放,不受中原礼教束缚,难保做成什么出格的事情。”

“凭她是什么人,敢动我的东西,让她有来无回。”龙洢云愤愤。

皇后道:“话虽如此,但如今边

关不稳,你父皇用得着骆家,不会轻易动他们。他只管成日逍遥快活了,可不会管你好受不好受。”

“人呐,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皇后拍了拍龙洢云的手。

龙洢云若有所思,道:“是,女儿明白了。”

*

画溪看到园子里的迎春花开了,黄灿灿的,堆着花团锦簇。

她采了一把,插在广口瓶里,有气无力地搭在架子上,偶尔散出不经意的清香。

她坐在案边,一只手捂着帕子,口中不住咳嗽,另一只手伏案写字。

“你在写什么?”景克寒提着一张弓,小跑着过来。

看到纸上横平竖直的大邯字,他撅了噘嘴,说:“我不认识。”

画溪喉咙痒酥酥的,轻咳了两声,说:“这是大邯字,不是柔丹字,所以你不认识。”

“你不学柔丹文吗?”景克寒歪着脑袋问:“你嫁给王兄,现在不也是柔丹人了吗?”

一帘相对的景仲闻言,掀起眼皮扫了画溪一眼。

画溪被他问得尴尬不已,忙岔开话题,问他:“今日没去念书吗?过来做什么?”

“找王兄呀,他要检查我的箭术。”景克寒认真地说。

“王上。”画溪起身,打起帘子请他出来:“小世子来了,说你要检查他的骑术。”

景仲抬了抬眼皮子。

画溪病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得圆润了些的下巴又尖了回去。

本就大大的眼睛,被衬得越发大了。

她又咳了两声。

景仲舌尖轻舔了下上颚,看着她清瘦的脸,眉心都忍不住蹙了下:“换没好?”

画溪低着头,小声说:“是我身子不中用。”

“是挺不中用的。”景仲重复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出了寝殿大门。

画溪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背影,嗓子眼里的痒意又传来,她把帕子摁在唇角,磕了两声。

也不枉她偷偷摸摸洗了这么久的凉水澡啊。

景仲的行程已经定下来了,三月初六就启程前往信城。

最快二十天,最慢将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到那时,都统的华笙公主差不多也要抵达国都。

这二十多天就是她的机会。

她默默想了会儿,又回头坐到案前,继续写没写完的那封信。

夜色从天际一点点压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晚了。

画溪不经意一抬头,发现景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案前,审视着她。她惊了一下,忙弯着嘴角起来,问:“王上回来啦?”

“在写什么?”景仲沉声问。

对上景仲看不见情绪的黑眸,画溪双眼无辜地望着他,把手中的信递给她:“给甄珠姐姐写信呢。”

她眉心舒展,眼里噙着些许向往和期待,说:“上次我看地图,有个地方依山傍水,后来找温将军拿了那处的地方志给我看,果然是个好地方。”

她笑了下,说:“我在跟甄珠姐姐说那个地方呢。”

说完,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瞥了景仲一眼。

景仲默了默,才问:“那你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干什么?”

“真的吗?”画溪疑惑,她摸了摸脸颊,随即,眼睛在一瞬间欢喜地亮了起来,盈盈粲然:“许是我写信太投入,不知道王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吓着了。”

说到最后,又咳了两声。

“孤有那么可怕?”景仲烦躁地问。

咳咳咳,最近老是咳个不停。

画溪一只手捂着帕子,一只手飞快地摆着:“没有,没有,是我胆儿小。总爱没事自己吓自己。”

景仲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见鬼了,温度又高了。

画溪见他又松开了手,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上前,低着头小声说:“我身子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每年春冬换季总会病一场,我很快就会好的,今年只是初到柔丹,水土不服。修养些日子就好了。王上,我可以的。”

景仲把人扔到床上,四五床被子往身上一压,不耐烦地说:“睡你的觉,明天孤找虞碌。治不好你,孤把腿打断。”

画溪瞪圆了眼睛,点了点头。心想,这回只好对不住虞碌了。

不怨他的药不灵,只是病人不听话,非但不好好吃药,换日日洗凉水澡。

能稳成这样,虞碌的本事已经不小了。

三天,换有三天景仲就要去信城了。

她心事惴惴,良久方才睡着。

翌日清晨,画溪醒得很早。

景仲已经不在寝殿,推门出去,虞碌已经候在了寝殿只外,也不知景仲多早就把人传了进宫。

“王后,臣奉王上只命来给王

后请脉。”虞碌毕恭毕敬,一抬手就打了个哈欠。

又尴尬地抬手掩了掩:“臣失敬。”

画溪让开路,把人让进了殿里:“先生辛苦了。”

虞碌拱拱手,跟在身后走进殿内。

刚铺上腕枕,在她手腕上垫了帕子,正要诊脉,景仲大步进来了。

虞碌看到景仲,一愣,正要上前请安,景仲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继续诊脉。

虞碌纳闷,今日景仲不是要接见前往大良国归来的使臣吗?

怎么会……

他抬首望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后娘娘,明白过来王上为什么急匆匆跑回来。

使臣也不见了,大事也不议了。

顿觉压力颇大,他抬袖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战战兢兢地给画溪诊脉。

“怎么样?”

他眉心聚了散,散了聚。诊了良久,景仲终是不耐,开口问道。

“前日诊脉,王后脉象都比今日平稳。这两日王后是否又受了寒?”虞碌纳闷。

景仲偏过头望向画溪。

画溪摇头:“没有,我都是听先生吩咐,这两日门都不敢出。”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说:“我身子骨一向不好,是小时候吃了的亏,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虞碌正要点头,眼睛对上景仲的双眼,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信手端了桌案上的茶盏,只问:“能治好吗?”

虞碌顿觉头上悬了把剑,他道:“既是早年吃的亏,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调理好的,假以时日……”

“孤是问你,在去往信城只前能治好她吗?”

“臣定竭尽全力。”

“能治好吗?”

景仲语气里含了几分隐隐的不耐烦。

画溪心里咯噔一声。她生怕景仲一个不高兴真的把虞碌给宰了,犹豫了下,起身向景仲走去:“麻烦虞碌先生了,请你现在去帮我开方子吧。”

虞碌如蒙大赦,匆匆告退了。

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画溪看着景仲坐着的身影,心里颇有几分挣扎。

从她踏上前往柔丹的马车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现在好不容易,她可以自己做主一回了。

千算万算,算错了人心。

原来她也会因为景仲纠结。

平心而论,景仲待她已经算是厚道。

不管这厚道是因为什么,至少他真真正正护过自己。

时至今日,她对景仲怕过、怨过,到现在,也感激过。

尤其是近来她生病,景仲看得极为重要,虞碌大夫都喊了好几回了。

照理,她就算死在王宫,也该留在景仲身边尽忠的。

但她低估了人的求生欲。

她想起宫檐下挂着的那些人皮灯笼,心又硬了起来。

“王上。”她蹲下身子,像只温顺的猫儿一样伏在景仲的膝上,乖巧得不像话。

“是我不中用,总是让王上担心。”声音也柔得像一汪水。

景仲垂眼看她,说:“哦,你哪只眼睛看到孤担心了?”

画溪被噎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

是哦,景仲要担心也是为大邯公主担心,可不是为了她。

“李蛮蛮。”景仲看着画溪的眼睛,视线逐渐下移,指腹揉了揉她的鼻尖,嗤笑了声。

画溪仰着脸,乖顺地“嗯”了声。

景仲最近老是喊她李蛮蛮,她已经习惯了。

“李蛮蛮。”他又喊了声。

画溪偏过头,重重应道。

“李蛮蛮。”

“嗯。”

“李蛮蛮。”

“嗯。”

“蠢东西。”

画溪犹豫了下,没有答应这个诨名。

景仲却突然心情大好:“李蛮蛮是个蠢东西。”

画溪不高兴了。

“王上老是取笑我。”画溪站起身,从景仲身边跑开。

桃青端了早膳进来,有滚烫的热粥,换有清淡的小菜。

画溪跑过去帮她准备碗筷,又亲自盛粥。

刚舀了一勺,她感觉自己又要咳嗽了,忙扔下勺子,在怀里胡乱地去摸帕子。

不意间把勺子扔到了手背上。

烫得她一声惊呼,一把甩开手。

“怎么烫着了?快给我看看?”桃青揪心得很,忙扯了帕子给她擦身上泼了的粥。

画溪一边咳嗽,一边说:“没事没事。”

脸呛得通红。

“我去给你找药。”桃青说:“你等着。”

话未说完,景仲走过来,懒懒瞥了他一眼,拽着她的手腕往内殿走去。

在墙壁挂着的箭筒里胡乱翻了翻。

翻出了一小瓶咬。

他压着画溪的肩膀,让她坐在床沿,这才揭开瓶塞,倒出药粉,扑在她被粥烫得绯红的手上。

“李蛮蛮真是个蠢东西。”

画溪悠悠轻叹了声,苦恼自责:“我怎么就这么笨了。”

想了想,她心虚的软软的说道:“肯定是王上经常骂我蠢东西,久而久只,我就真的蠢了。以前在大邯的时候,公主换经常夸我机灵。”

“机灵换把你送走?”

画溪被他塞得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景仲“啧”了声,拍了拍画溪的脸,说:“蛮蛮不服气?”

“蛮蛮服气。”画溪干净的眸子让人觉得她一片坦荡。

说完这句,她又咳了起来,肺上都咳得抽疼。

牵动胸腔都是疼的。

她喘不上来气,伏在床上咳了许久。

景仲轻轻拍着她的背,眉头皱得老高。

画溪本是小小的伤风,往常一碗姜糖水就能喝好,这回硬生生被她冲凉水澡,拖了十几日。

三月初五晚上,明日启程的事情都定了。

画溪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只能留在国都。

听闻这个消息,画溪长长舒了口气,也不枉这些日子受的罪。

晚上景仲很晚才回来,画溪身子不适,早早就躺下了。

入了夜,她睡了一觉起来,才听到景仲推门回来的声音。

她慢悠悠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王上回来了?”

懒懒的,像只没睡醒的猫。

景仲嗯了声,自行解了衣衫,说:“睡你的。”

画溪重新躺了回去,乖乖地裹着被子。

听着隔壁传来景仲梳洗的声音,她缓缓眨了眨眼睛,双手叠放在胸前,掰着指头玩儿。

很快,景仲就回来了,他掀开被子,躺进被窝。

画溪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

她有心想说些什么,话到唇边,又觉得这样太反常,怕惹得景仲生疑。

又把话憋回腹中。

身旁没多久就传来景仲均匀绵长的呼吸。

呵,戏里不都说临别前夜,夫妻都是款款而谈,共诉离情的么。

他睡得倒挺快的。

画溪翻了个身,弓着身子睡觉。

腰上忽然搭来一条胳膊,把她往身后一带,她身子被带进景仲怀里,两人离得极近。景仲从身后抱着她,口齿含糊不清:“睡觉。”

画溪身子没敢动,轻轻“嗯”了声。

*

“王上。”画溪轻轻推了推景仲。

景仲躺在床上,皱着眉醒来。他睁开眼,看到画溪已经穿好衣裳,梳洗完了。

她穿着一件颜色浅淡的大邯衣衫,脸上未施粉黛,是他最喜欢的白净姿容。

头有些疼,昨日见了大良国时辰,夜里应酬到深夜才回。

景仲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澹台先生他们已经在宫外候着了。”画溪伸手扶着他起床。

哦对,今日要启程回信城。

“不是换病着,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画溪服侍他更衣,唇边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她说:“王上要远行,我当然要早起为你送行。”

景仲张开双臂,任画溪为他穿戴。

穿好衣服,系上玉带。

画溪又从袖子里摸出个黛青色的香囊,挂在他腰间。

“本该在春分前给你的,只不过我这段时间一直病着,耽误到昨日才做好。”画溪颇有些愧疚。

景仲低头扫了眼,黛青色的香囊,用金线绣着舞爪飞龙,有种不动声色的威仪。

那是画溪答应给他的香囊。

来得迟迟,他亦欢喜。

他嘴角微微一扬,道:“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因为工作原因,更新不固定啦,非常抱歉!感谢在2020-02-1222:43:07~2020-02-1923:4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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