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2/2)
一瞬间二人对上双眼,他瞳孔中的万花筒便定住了。
太子眼中似有深渊,漆黑无比,不见波澜。
宋春景回过神。
继而万花筒破碎,散开了。他继续道:“此事若不是您张口,换谁来说,下官都是不信的。”
声音倒是还平静,配着脸上的表情,才能看得出来是吃惊。
这吃惊里头带着些惶然。再仔细看,还有些迷茫。
太子打量他几眼,松了口气。
“现在我跟你说明了,你还要收那野种做徒弟吗?”
宋春景张了张嘴,看型状,是“啊”了一声。
“您也说了,是传闻,”宋春景挪了挪膝盖,叫自己没那么难受,“嚼舌头根的话多半都是假的,别人都不当真,怎么您倒认真了?”
太子盯着他。
宋春景慢慢垂下眼皮,又扣到了地上。
太子:“起来。”
宋春景站起来,单手撑了一把膝盖。
跪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看上去有些虚弱。
一时半刻,来时裹的厚厚衣裳没将他暖透,一眼过去,面上非黑即白,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还是有的。
偶然说话间,嘴唇微微一张一合,带着透亮暖人的颜色。
艳阳一般,又好看,又性感。
宋春景歪过头,掩着嘴咳了两声。
太子回过神,“嗯?”了一声。
“您抬举下官,将军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要将儿子送来学医。”宋春景微微低着头,恭敬又顺从的编排了将军一句。
他又道:“即便不是将军府的亲生孩子,哪怕是养子,于我而言也不敢高攀啊。”
太子点点头,好不容易移开的目光又定到了他身上。
眼前这人眼睫虽长,看起来温柔无害,眼角却略微高一些,是个聪明模样。
可他恭敬、温顺,从来只做好本职工作,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风评与口风都很好。
太子心道:将军府这摊子事,应当真与他没关系。
“坐。”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太子还站住,宋春景可不敢坐。
“不敢不敢,”他问道:“太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眉间松动了些。
“既然太子身体无恙,”宋春景低了低头,“那下官就告辞了。”
太子抿紧了唇。
片刻后,轻而缓慢的点了点头。
宋春景告退,转身之际,太子在身后道:“这几日太冷,没有要紧事就不要出门了。”
宋春景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身后沉默下来。
宋春景在这沉默中,听着自己轻轻脚步声,走出门去。
轿撵还停在外面。
已经摆好了二阶台梯,宋春景看了一眼,走了上去。
轿子平平稳稳的前行。
走过一条街,他才伸手往垫子下头一摸——
险些魂飞魄散。
原本搁在此处的信件不见了。
他匆忙站起来,一把掀开了软垫。底下空空如也。
宋春景猛地一扭头看向东宫方向,同一时间,轿子轻轻一晃。
外头有人问:“宋大人有事吗?”
宋春景手撑在了窗棱上,稳住了身体。
“没……”他出着神,收回了手,怔怔道:“……没事。”
借着行动间窗帘抖动,他打量了一把守在一旁的小厮。
那小厮也正看过来,二人眼神一触即分,小厮低下了头,恭敬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宋春景冲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慢慢放下了窗帘。
东宫詹事间。
太子看着那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又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松出一口气。
环视一周,间内文件堆成了山。他随手挑了一卷案宗,按了按额角继续看。
闫真走进门来,手中捧着一个信封。
太子看过去,盯着那已经脱了封蜡的信封,“说”。
闫真把信封搁在案桌上,“宋大人下轿下来的匆忙,丢了一样东西,叫下头人给捡起来了。”
太子放下手中案卷,垂着眼又仔细观看了几遍。似乎那信封上藏着什么烫手东西。
好一会儿,他眼神慢慢沉下去,缓缓的拿起了那封信。而眼中乌暗暗的,早已酿成了一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