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1/2)
宋春景在轿中看完了信,琢磨一下,掖在了轿子里的棉垫儿下边。
东宫讲究,接送完一遭,才算一趟差事。不出意外,他出来之后仍旧得坐这轿子回家。
不多时,外头人轻声道:“宋大人,到了。”
东宫到了。
自太子后,后宫十年无所出。东宫之位稳坐至今。
再有他外祖家背景雄厚,舅家手握重权在朝廷得脸,几年前娶了太子妃算是成了家,最近皇上又指了刑部尚书的女儿给他做侧妃。
他担着嫡子名头,风光无两,拥护无数。
太子一位,固若金汤。
东宫十年间翻修两次,竖起新殿无数。
朝堂言官奏他奢靡,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全然不怕皇上撸了他的太子翎。
可见他有恃无恐、不好相处。
宋春景叹了口气。
听外头有人请:“宋大人,您请挪动贵步。”
撩开车帘,早已有人趴在地上做垫脚。
他看也不看,抬起一条长腿直接迈了下去,踩到了地上。
小厮怕他扯着大腿根,赶紧过来扶。
宋春景挥挥手,站在东宫门前,望了望乌黑做底,金粉撒字的匾额。
大总管闫真站在台阶下,连忙把人往里迎。
“可算等到您了,太子早已在詹事间内等着您啦。”
詹事间向来处理政事,闲杂人不得入内。
“大总管客气,”宋春景不怎么想去,“不是说太子头疼?若是好了,下官就回去了。”
闫真落后他半步,往前簇着他走,“是头疼,疼了一上午了,尚书得了信送了只画眉来,说是给解解闷,太子逗了一会儿,这才见好了些。”
“尚书?”宋春景想了一下,“是太子新结的亲家丈人,池尚书吗?”
“是唷,”闫真笑道:“想必是从侧妃娘娘口中得知,立马就送了新鲜玩意来,也算有心啦。”
宋春景啊了一声,低声道:“你们这位侧妃娘娘刚进门不久,想必新人新鲜,正是得宠。”
说着,二人走过庭前花园,宋春景一抬眼,愣了一愣。
旁边那殿似乎是新建的,正殿浓漆黑瓦,新的发亮。左右偏殿只起了一半,花坛里还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几个小厮正在往上挂匾额:春椒殿
闫真顺着他眼光看去,低头笑了笑。
宋春景说:“听闻你们这新侧妃名字里头带个‘娇’……太子真是有情趣。”
东宫乃至达官贵人都规定下人不得议论主上名讳,东宫规罚甚严,闫真低头笑了笑,并没有应话。
宋春景一语而过,没放在心上。
路上再不相看,一路抄着手,直行到詹事间。
太子果然在逗画眉。
宋春景进门跪在地上,“听说太子头痛,下官来替您瞧一瞧。”
太子回过半个身,侧脸蒙上一丁点日光。
阳光照的他一眯眼,紧接着就躲过去了。眼中仍旧是黑沉沉的。配着挺直而下的鼻梁,只要这张脸上的薄唇不动,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他扫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问道:“见过你那徒弟了?”
声音沉沉,带着些哑,更多的不可测。
什么徒弟?
宋春景回想一下,想起来早晨在太医院一面之缘的那个少年。
清晨那事过了还没一炷香,太子这里就已经知晓了。
这得知消息的速度有点吓人。
他手下无数,眼线如丝麻,做事已经不怎么避开皇上了。
可皇上还正值春秋。
这更吓人。
宋春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实话实说:“没仔细看。”
“大将军倒是学精了,给他这痨病养子找你当师父,”太子盯着他道:“怎么,让你先教会他怎么看病,再教会他怎么夺太子位吗?”
宋春景指尖被地上琉璃凉透,慢慢道:“下官听不懂太子的话。”
“用我给你解释解释吗?”
这声音更低了,也脱离了正常语速。
宋春景跪在地上,头闷着,“若是太子有意倾诉……”
他声音也闷着,“下官愿意一听。”
太子盯着他后脑勺,想凿个窟窿。
一时间落地闻针。
伏在花枝鸟爪架上的画眉轻轻“吱”了一声。
太子呼出一口气,宋春景只觉头顶压力松快很多,气氛突然间就轻松了起来。
“传闻将军府的那个孩子……是我父皇私生子,怕在宫里养不大,才送出去的。”太子伸出指头挠了挠画眉头上的绒毛,“可见将军府是个宝地,后宫十几年没听过小儿啼哭,放出去一个大着肚子的疯贵人,就养活了个孩子。”
宋春景盯着地面,“竟有此事吗?若不是太子来对下官说,换谁来……”
“抬起头。”太子打断他。
宋春景犹豫一下,抬起头来。
窗外阳光灿烂,映得他瞳仁浅淡,里头似乎盛着玻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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