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2）

钱日生瞥了对方一眼，显得颇为凝重：“我们如若背负的是命案，迟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事情叼登大了，必然是刑部亲自提押审问，说清楚了反而好。可眼下我们担着的反而是失踪，郡守出关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人，驾车的还是郡衙的车夫，你想想这是什么案子？

马先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嘴里喃喃道：“叛逃？”

钱日生眼神黯淡的如同枯井，真正印合了师父当时所说的一句话：暗事好做，明事难成。

他身形随着马车一起一纵，声音也时高时低：“所以如果一旦发现端倪，第一要务时封锁海昌全郡，查找郡守行踪。”

“难怪老杨头赶路赶得七拐八绕的，”马先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随后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杨头接口道：“趁着事情还没走风，赶紧先出大雍再说，海昌郡地方不大，卡死了夹蜂道，整郡都是闷葫芦，到时候过筛似的查，你能躲的过去？”

不知不觉日头暗了下去，山谷中冷风呼啸，吹的两边的树木哗然作响，泛着回音听起来声势骇人。

“前头山坳里有个客栈，是专门做伢人行当帮人过关的，我们去买几份文牒。”老杨头似乎事先都想好了，从出城到出关，一路都带着步骤。

钱日生心里诧异，老杨头平日里都是闷不吭气的一个瘦巴老头，任谁都不会在意的人物，万没想到竟然藏得这么深！他不由得对那个“东家”倍感好奇。

但是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问了一句：“杨伯，不会是黑店吧？”他听人说过，有一种专门shā • rén劫财的黑店，都是开在一些荒郊野地，有些不熟悉道路的旅人误了时辰，一旦住进去就成了人家嘴里的“白羊”。

老杨头回头给了钱日生一个放心的眼神，解释道：“这家店既然开在这里，就要守规矩，而且我来往多次了，项当家的是我熟人，放心吧。。”

钱日生还是有些担忧：“反正都是走江湖的，天不知地不知的……”

老杨头反驳道：“道上最忌讳几件事，横推立卧的胡匪、财色双收的拆白、离人骨肉的拐子，shā • rén劫财的黑店，这种人纵使不招来官府，也会有人收拾，做不长久的。”

他马鞭遥遥指了指方向，钱日生隐约可见远处的确亮着一两点灯火，只听老杨头继续说道：“像他们这种伢人生意，也是讲究口碑字号的。”

马先哈哈一笑，浑不在意的说道：“这他妈鸟不拉屎的地儿，还讲究什么，谁知道有这么条路？”

老杨头却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认真的说道：“你不在江湖走动自然不懂，别看是家野店，都是来往惯了的人口耳相传，规矩比正当生意还要严呢。要是敢乱来，shā • rén劫财，行当里自然有人不会放过他们，因为坏了这么一家，整个行当都受影响。”

钱日生第一次听说江湖上的事情，感觉特别的新奇，时不时也插嘴问上几句，就这么一路颠簸中，终于在黑黢黢的夜色中看见三盏鬼眼似的灯笼。

“果然邪门，连灯笼都不是成双的。”马先嘀咕了一句，刚说完就见电光一闪，远处雷声已经滚滚而来。

老杨头驾着马车走到店前不远处的荒草地上停住，钱日生借着亮近看，只见石块垒起的围墙，中间卡了一扇黑漆漆的大门，仿佛一座院落模样，孤零零的卧在郊野，在黑风云闪中说不出的诡异。

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对老杨头说：“杨伯，是这里吗？”

“东家的货运通达南北，绿林上的朋友自然是要打交道的。”老杨头解释道，随即拍拍钱日生：“进去以后，你们不要乱说话，三教九流各有各的门道，这种店是不收外人的，所以不要乱看乱问。”

老杨头看了看天色，鞭子呼啸着空中打了个悬儿，马车顿时快了起来。老杨头的话语随着颠簸也起伏不定，说着一些钱日生从未听过的规矩。

“进店不能喊‘掌柜’，要喊‘当家的’。”

“和项当家的说话，必须微微低头，不能直视。”

“到了正堂看到其他人，不能笑，站在我后头装聋作哑就好，更不能东张西望。”

“混道上的都有信奉，佛像也好，菩萨也好，人头也罢，不能问。”

老杨头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马先和钱日生听的一愣一愣的。

“看到女人，不要盯着看，也不能嬉皮笑脸，更不要皱眉，他们忌讳这个。点个头以后当做没看到就好。”

“不要问别人的纹身，也不要盯着人家的伤疤，走路不要撞到别人的肩膀。”

“不要摸刀柄。”

……

老杨头在车上随着土路上下起伏，向钱日生和马先絮絮叨叨的交代，规矩又多又杂，总之繁琐中都透着危险。

钱日生冷不丁冒了一句：“要是我不小心做错了怎么办？”

老杨头刚要开口却被这个问题顿住了，扭头上下看了几眼钱日生说了一句：“这里埋个人太方便了。”

钱日生急道：“不是不shā • rén的吗？”

“是店内不能shā • rén，店外，叫江湖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