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2）

元清衡交代遗言的语气平淡,而且他话音落下，周围就彻底安静了下去。

与此同时，灵降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自四面八方传来的,尖锐又莫名的金铁碎裂声。

他呼吸一滞,手指轻轻地动了下,抬眼看着空无一处的前方。

然而周围并未有人鸣响丧钟,一切都只是让他心悸的错觉。

这里只有毫无声息永眠的伪神。

灵降其实本不愿看的。

但他耳鸣、心跳得厉害,还是，控制不住地抬眼,往元清衡那边多看了一眼。

然后他清清楚楚地见着,元清衡躺在床上，浑身没半点起伏。

元清衡手腕上那些浅青色的经络和他惨白的皮肤相比,看上去突兀到有些可怕了,还有盘踞在他细白的脖颈上的那些脉纹,诡异又不详，像是崎岖生长的藤蔓一般,正在把他往无人能去的远方拖着。

灵识散,魂魄消，彻成死物。

逝者已逝，尘埃落定。

灵降安静地立于原地了会儿,没忍住,最终,又走近了些,把元清衡看得更加真切。

伪神真的会死……

他来此目的是为了动摇祁扬心境，以破天魔血契。但他未曾想过，首先惊觉震荡的会是他自己。

旁边的祁扬也站了起来,他看着元清衡，眉头压得很低，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迟疑地喊着：“……师兄？”

然而都不可能再有什么回应。

百年前百年后，元清衡都是用一种温和又坚定的方式保护着祁扬，从来都未曾求取过什么回报。

在禁地内出来半残后，他为了不连累祁扬，甚至频频寻死。

但终于也都走到了尽了头。

“师兄？”

……

“元清衡，师兄？”

……

皆是，没有回应。

突然间，祁扬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置信又狰狞可怕到极点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嘴唇细微地抖动着，顷刻间魔痕就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下面的魔物跪了一地，连气都没敢喘。

但祁扬还是突然抬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陷入了一种，让它们都恐惧万分、且无法招架的盛怒之中。

魔压寸寸地粉碎着它们的肉身，整个魔宫内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一种类似于哭泣但更像是低吼般的声音，在魔宫之内不断回响，令人心惊。

灵降在元清衡的身边坐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但眉心始终紧蹙。

已经自扰，又谈何乱人？

留在祁扬身边会害得伪神死去，然而祁扬是不死之躯。

毫无相转余地。

要如何阻止这一切？他不知道。

却已经心境大动，抽身不得。

魔宫内，始终有泣声。

祁扬癫狂地抱着元清衡的尸体，一遍遍地问着元清衡，语无伦次地说着要救他之话。

灵降偏过头，视线凝于地上，但仍旧满目元清衡那张失了血色的脸。

他现在连看一眼元清衡的尸体都做不到。

灵海幽深，浮浮沉沉。稍有不慎，便伤己害人。

进去容易，出去难……或许，再也出不去了。

——

元清衡掀开了眼皮。

他确信自己是再次入了谁的梦中，毕竟他现在浑身上下真就挺舒服的。

眼下这个梦境内不黑不冷，清明又幽深，只是过分安静，很容易让人不寒而栗。而且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一片……

嘶，不对，其实也是有东西的。

因为下一刻，元清衡就在这人的梦境之中，看见了自己。

元清衡：很好，大家似乎都很愿意梦到我。

但有着曾寒的前车之鉴，他现在也的的确确不怎么高兴。

梦里的元清衡没有戴伪神面具，正在漫无目的地走着。他面色苍白，行动艰难，步子迈得很小，而且走得那样慢，还走几步就又要歇一歇。

是极为无聊的场面，时间稍微长一点，连真正的元清衡自己都看困了。

然而从始至终，梦境真正的主人都未曾出现。

按照做梦的角度来想的话，梦境之主大概是在一直，很认真地注视着伪神。

可这有什么好看的。

太过单调枯燥。梦中的元清衡一直在跋涉，路途上也没什么别样的风景，他也没遇到什么人，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连元清衡本人都不再有耐心，以手抵唇，发出了点声响：“咳。”

‘元清衡’还在走着，梦境的主人仍未露面。

但有道熟悉的声音突然自天外响了起来——

“是谁？”

元清衡突然一愣，意外到了极点。

因为，这居然是……灵降的声音！

所以这是灵降的梦。

但这个时候，灵降该在祁扬的灵识里，试图解除着天魔血契。

怎么可能意识涣散到，自己都能入他梦中的地步？

莫非，事情不顺利？

元清衡斟酌了片刻，才用一种极为冷硬，不会在灵降面前露馅的声音说：“灵降，吾乃天道。”

灵降这才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元清衡：？？？

元清衡：反应就这？？？

他被噎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你似乎有心事。”

灵降说：“有。”

元清衡：……

元清衡：灵降似乎在外人面前，极为的……冷酷，连话都这般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