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壹玖（1/2）

清冷，凄艳。

寒月般的弯刀。

撩之，凛傲兀立的刀意拔地而起，如怒海争锋，惊涛狂澜裹挟着咆哮的阴风直击云霄，震天撼地；

劈之，霸道张狂的刀光迎头罩下，如万顷箭雨摧城，声势浩大，雷霆万钧，银弦震颤间血洗江河三千里；

斩之，狂猛奔腾的刀气自虚无中迸发，如风刃碎空，以万劫不复之势灭尽锦世威风，凛冽无匹，无坚不摧；

光影交错间轻易左右生死于白刃之下。

这是一把生为噬魂的刀！

这把刀此刻由一只被黑色掩藏起来的手握紧，带着蓬勃绵密的杀气击出，直刺引刀一快心口！

引刀一快身后就是桌子，无路可退，他却并不着急，从容不迫地踩着凳子往上一蹬，飞身避过。衣袂翻飞，翩翩落到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不敢有丝毫怠慢，随着引刀一快的身形移动不停地变换招式，一刀紧接一刀急追上去——

引刀一快跃到半空，他便改刺为撩。右手保持引刀之姿不变，左手扶在刀柄末尾轻轻一按，沉重的大刀立刻改变攻势，化为一招“蛟龙出海”向上紧赶而去。那锋利的刀刃划过之处，空气似乎被它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气冻结，凝出颗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再被余后而至的刀风一拉，通通碾碎成沫，幻成一道浓浓白雾尾随其后。雾气中又有零星的冰渣飘散出来，在凄清的刀光照映下泛出晶亮的光彩。似乎真有一条矫健的白龙尖吟着从海中冲脱出来，甩着水珠扶摇直上。

然而“蛟龙”的扑杀虽利，却还是被身法灵动的引刀一快不慌不忙地避过，向黑衣人身后逸去。黑衣人脚下即踩个步伐，忽咻一晃，瞬间便调整了自己的身形，并顺势使出一招“开天辟地”。这一招最简练明了，最普通不过，却蕴含了能让天地变色之力。偃月刀兀地变作盘古斧，以风雷之势劈出那分裂天地的一刀！——可惜的是，这一刀居然依旧快不过引刀一快鬼魅般飘忽的身影！黑衣人不气不馁，他握着大刀的双手又紧了紧，倾注全身力气再换一招“猛虎出闸”，凶猛地朝引刀一快砍去——

引刀一快方才着地，立即觉得脚踝冰冷刺骨，寒气一寸一寸向上流串，似乎踏入二月的湖水之中，心道不妙，却不紧不慢地抬脚跳开。似乎躲避谁无意泼过来的一盆脏水一般悠闲随意。雪白的刀刃便从他身前堪堪擦过，砍在之前落脚的地方。前方一套空闲的桌椅似被无形的刀气击中，劈啪几声碎裂成一堆烂木头。

周围划拳吃酒的人终于发现了酒肆里的变故，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注意过来。不过在此之前，黑衣人从出招到完成最后一砍，一套浑若天成的刀法变换，一场急迫的追杀，除了角落数人之外，却无人看见。并不是场中人迟钝，也不是战局中的两人故意隐蔽——黑衣人每一招、每一刀所激起的破空之声，声声尖利无比，恐怕没有人会听不见。只是两人一击一避完成得太快，他们转头只能看见已然静止的引刀一快，他身侧正在分裂、垮塌的桌椅，还有收刀的黑衣人。

定局已成。

一时间议论纷纷。

引刀一快负手而立，淡然地看看脚边一堆烂木头，又看看黑衣人，慢慢地摇头叹道：“真是好刀法，在下佩服！”说罢深吸口气，昂头高呼一声，“小二！”

小二忙不迭跑到黑衣人身边，搓着手，笑眯眯地说：“谢谢这位客官。一张桌子两百万两，一根条凳一百万两，您损坏本店一张桌子四根条凳共计白银六百万两。本店小本经营改不赊欠，请客官结账吧。”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两银子的东西居然叫赔六百万两，不是漫天要价是怎的？！

黑衣人却似没听见一般，目光只紧紧锁住引刀一快。引刀一快微微一笑，好心地提示道：“不赔钱会立刻被送进监狱关小黑屋吃窝窝头哦。”黑衣人还是不动。引刀一快指挥小二：“数！”

小二笑眯眯地道：“我知道客官出门走得急，或许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没关系，我可以宽限您一点时间。我数10声，请客官抓紧时间筹款，务必在我数完之前结账。10——”

在场所有人听到小二这番话都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上官旗身后一名剑客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冷冷道：“引刀一快你未免太无耻了，这店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值不了六百两！你一张破桌子就要我们赔六百万两这么多，分明是敲诈。”

其余的人听到他这番话也纷纷点头称是。

小二在一旁悠哉游哉地喊：“9——”

引刀一快不以为意，反而万分得瑟起来，洋洋得意地说：“不错！我就是敲诈。你们在我的酒肆找事，早该有被我讹的觉悟！”

“你……”剑客被呛了一口，余下的话全部卡在喉咙。对方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耍无赖不说，还撂下一句“你们明知后果却硬要往枪口上撞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纯属自找”的暗示，他还能说什么？！

“8——”

兀地，

偃月起，

寒光乍现，

黑衣人身动。

气势夺人，直逼引刀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