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劫后余生(1/3)
不知过了多久,四肢上的桎梏松了,身体一轻,一双健壮的手臂把我抱离了那张石床。
我再没了抵抗的力气,周身绵软酸楚,如一只失去关节的玩偶。
半梦半醒间,有一件硬邦邦的物件塞入了我手中。
他黏腻的声音凑近我的耳廓,诱哄道:“缨缨,你睁开眼。”
我脸色灰败如死。
他似乎是有些清醒了,又轻轻捏过我的掌心道:“你想报复朕对吗,朕给你机会。”
我睁开一条细缝,内心的无助让我无法面对见到的残酷情形,可他却强行令我睁开了眼与其对视,这个男人看着我,目光灼灼,像荒野上的孤狼。
视线下移,我看见自己的手中多了一样物什,那是一支长长的铁杖,尖端缀着一块烙铁,已被烧得通红,散发出薄薄的热气。
李斯焱包裹着我的手,让我不至于因无力而拿不稳铁杖,他引着我,将这赤红的烙铁按在他肩头。
轻微的滋滋声飘过耳边,空气中很快飘出皮肉烧焦的刺鼻味道。
我骇得浑身发抖,手脚发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烙铁触身,这场景如此恐怖,我光是看一眼就差点昏了过去,可李斯焱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在巨大的痛楚中,依然毫不犹豫地握着我的手,让烙铁在他肩头停留足够的时间。
当铁杖移开时,他光洁紧实,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肩头已经多了一枚红肿的烙印,一个隶书的缨字。
“这样就公平了。”
他平静道:“即使下地狱,朕也要拖你一起。”
按祖宗礼制,只有家奴以及做了穷凶极恶之事的坏人,才会遭烙铁烧身之痛。
他对我狠辣,对自己也毫不留情。
好像这样做了之后,我们两人在冥冥中就有了无法舍去的羁绊一样。
*
这日夜里,齐鲁之地下了场暴雨,李斯焱的船泊在一个码头上,一夜起伏不定,如同婴儿安睡的摇篮。
我虽累极,但仍做了一夜的噩梦,我梦到我在芙蓉苑里没命地奔跑,不知何从来,不知往何去,数十丈之外,李斯焱坐在高高的乌孙马上,一手挽弓,一手持箭,慢条斯理地对准了我的背心。
浓烈的恐惧感一下就占据了我的躯壳,不敢深想,脑海里只有一个本能的念头:跑。
我在荒野上狂奔,李斯焱不紧不慢地骑马在后面跟随,幽灵一样可怖。
嗖,一箭擦着耳边划过,再一箭稳稳射在脚边,我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中被一棵老树绊倒,摔在一片泥泞之中。
梦里没有痛觉,但这山一样的压迫感逼近时,我本能地蜷缩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求求你……”我听见自己小兽般颤抖的声音。
他高高在上,拿乌木所制的长弓挑起我的下巴,嘴角似笑非笑地弯成一只小钩子,眼神却依旧冰冷。
他问我:“你还敢不敢跑了。”
我哭着摇头。
他又笑了笑,长弓往下移,挑开腰带。
天为帷帐地为席。
我尖叫一声,从梦里头惊醒。
窗外暴雨倾盆,屋内一片寂静,李斯焱正点着一只仙鹤铜灯,手持药膏与小针,替我处理脚腕上的刺青。
他似乎一夜没睡,就这样执拗地坐在我床头,替我料理一些身体上的琐事,好像是怕一闭上眼,我就会再次从他手中溜走一样。
太医院御制的药膏方子可谓立竿见影,我动了动脚腕,已经不太疼了。
李斯焱将我的腿轻轻搁在了一旁的软枕上,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十分和煦,还指着外面的大雨同我调笑,说每次我们打架,天公都在使劲儿下雨,或许老天爷也在吃瓜看戏。
灯影下,他脸颊凹陷,比以前清减了甚多,肩膀上的烙印仍泛着触目惊心的红,可他似乎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我的臣服与乖巧。
我可以确信,李斯焱想要的就是如今的这个效果,我被他折腾得狠狠痛了一回,比身体的难受更痛苦的是心理的折磨,眼下即使李斯焱打开宫门让我出去,我也万万不敢挪出哪怕一步。
我远没有他那么狠心,在这场较量中注定会一败涂地。
可笑我从前居然还以为自己能驯服他,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正出神时,他试探地伸手覆住我的手背。
他手心尤带薄茧,是我非常熟悉的触感。
我身子一僵,出于恐惧,还是尽力放软了自己。
李斯焱满意地喟叹一声,在铜灯的晕光下,轻轻把我揽入怀中。
“朕真的好想你。”
我低低嗯了一声,身子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端详着我的脸,像逗小猫一样摸摸我的下巴,笑道:“这样才乖。”
修长的手指拈着一只梅子糖递到我嘴边,李斯焱从旁端来了一只小碟子,上面摆满了我平日里爱吃的小零食。
——昂贵的新鲜水果,熬得甜腻可口的各色饴糖,甚至还有一打酥炸小面干。
我看着那金黄酥脆的面干,心猛地一沉。
这种贫民食物,不可能出现在皇帝面前,他从哪儿知道我爱吃面干的?
“你……你是不是拷打了夏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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