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浊气(2/2)
“你去问祖父,我说了不会插手你的事情。”
张景柯毫不气馁地继续追问:“长兄你既然知道原因,为何不告诉我?”
“怎么,那么想要娶温韶,让你去问一问祖父,却又不敢了吗?”
“我……问就问,有什么不敢的。”张景柯与他置气,甩头就往祖父的书房去了。
身后长兄冷冷的声音传来:“回来晚上就给我跪一个月的祠堂。”
“奇怪,”张景柯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费解道:“我到底哪里得罪长兄了,为这事至于吗?”
“我想不出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婚事,能值得整个张家,都为之撼动。
也就对他一贯认为,应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长兄。
如此冷言冷语的行径极为不解。
“我的二公子,您得罪的还少吗?”管事苦笑一声。
张景柯从小到大,光是他们为这位二公子求情的次数,就不下十根手指了。
“我是说这至于吗?”张景柯露出了一副你不懂的神色,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果然跑去问了祖父这个问题。
“祖父我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张阁老怒斥道:“你这个混小子,简直就是天魔星下凡,还有脸来问,你可知这门亲事,是祖父舍了一张脸为你求娶的,你又可知,是你父亲同你大哥要……”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转言道:“总之话该在卫家人面前怎么说,你清楚吗?”
“我……我不知道啊,不就是对不起嘛。”
张阁老看着孙子,哑口无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到这时候,竟然连个胡话都胡诌不出来。
即使让他去和张家解释,人家一见他的这张脸,就能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更何谈化解两家之间的矛盾。
“景柯,你此次前去,必要温恭知礼,不可多生造次。”来之前,祖父板着脸叮嘱道。
在祖父面前,张景柯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仿佛是自知理屈词穷,说不上话。
平素张景虞一眼瞟过去就知道,他其实并不信服。
张阁老焉能看不出来,他主要还是恨铁不成钢,当初不惜辜负了张景虞,却被这个小子自己践踏过去。
“你听清楚了没有,”
“知道了,祖父长兄都请放心吧。”不同于祖父的凝重,张景柯内心摇摆不定。
遂了心意,自己不用娶一个不熟悉的女子。
温韶和自己往来,也不会被人非议了。
同时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他一面清楚的知道,祖父说的都是真的。
性情懒散的他,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岳家,卫家是他最好的选择。
然而他又不甘心,自己将婚姻大事赔进去,娶一个古板的女夫子,受一辈子的责难和压制。
张景虞回到四端堂后,从袖袋里,拿出了被卫幼卿揉成一团的洒金笺,放在桌案上。
“大公子,是曹幕僚回来了。”
张景虞信手将纸笺舒展了一下,平整地夹进了桌案上的一本书里:“请他进来。”
曹幕僚是张阁老的人,在张家作为门客居住多年,张景虞以前受过他的蒙学,
“大公子。”曹先生先是深深地行礼。
张景虞:“曹先生此行辛苦,不必多礼,请坐。”
小厮上了茶水后,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大公子要我去查的东西都在这上面了,请过目……”曹先生将手里的信笺呈上来,坐回自己的位置。
慢悠悠地吃着端上来的黄酥饼。
卫家人等了张景柯将近一个晌午。
按道理来说,去别人家做客,都应该是上午来的。
到了这一天,卫幼卿本人没有什么反应。
她对张景柯这个人,虽然抱有期望,但是也幻灭的很快。
所以不至于太有伤怀之色。
张景柯的姗姗来迟,成功的惹恼了,对他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卫盛清。
若说定亲时,卫盛清和齐夫人,看张景柯哪里都顺眼。
现在就是处处都是缺陷。
卫幼卿身着月白挑绣白梅的轻罗对襟衫,系了湖碧色白鹇纹齐胸襦裙,鸦羽般的乌发上,簪了一簇小巧秀雅的木香花,雪白的花瓣拥着鹅黄色的花蕊。
她在他的对面落座,握着手里的湘妃竹团扇,张景柯还挺勇敢的,敢来单刀赴会。
“我这次前来,是来就此前唐突错事,向卫二小姐致歉的。”张景柯也是故意的,他就想逼着卫家忍无可忍,直接逃婚他才正中下怀。
卫明琅掸了掸自己的衣袍:“恕我直言,二公子此时此刻,恐怕都未曾认为自己是错的,只是因为迫于无奈,两方威逼利诱,才会来这里的吧。”
看这架势,张景柯心里咯噔一下。
“我知道二公子此行,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家中的长辈。”齐夫人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
众人一致将目光抛向了张景柯。
果然见他心虚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卫明琅更是怒从心头起:“你这厮……”
“所以我想,既然没有诚心实意,也就算不得所谓秦晋之好的盟约了,这婚书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以往齐夫人对张景柯,都是如同在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只有温柔从容,从未如此疾声厉色。
卫盛清并非没有企图挽救过。
结果,齐夫人掷地有声地说:“我不会接受这么一个不求上进的女婿,我的女儿可以配得上更好的。”
卫幼卿接过了母亲的话尾:“所以我们决定退婚。”
卫盛清终于说了一句话:“幼卿,你想好了?”
“父亲,纵然他愿意,女儿也不愿意。”卫幼卿看也不看张景柯一眼,让他不要以为自己太重要。
所谓婚约,也可以在三言两语之间,灰飞烟灭。
“如二公子所想,我的确只是个庸碌女子,与你不配。”
被戳破了心思的张景柯悻悻地说:“没有这回事。”
“是么,二公子口口声声说来致歉,但你完全没有想过,当日除了我之外,你还应该就失礼的行径,同时向我姐姐道歉,只是想要草草了事罢了,既无诚心,也无实意。”
她没有一点的咄咄逼人。
语气出乎寻常的清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张景柯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愿意和我退婚?”
“千真万确。”卫幼卿以为,自己看见张景柯,就说不出来好话。
眼下居然也可以如常与他对话。
即使她了然幻想与现实的差距,但是不能接受,是这样的张景柯。
以前的她简直太可笑了。
以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张景柯轻佻纨绔的个性。
要知道,这可是连张景虞这个嫡亲兄长,都没有办到的事情。
她有些罪恶的觉得,自己在说出这句话后,出奇地松了一大口气。
一直以来,她都过分将这桩婚事很看重,也是出于家族赋予联姻的重任,而不是张景柯有多重要。
实际上,她也没有父母长辈以为的那么懂事。
有自己的私心。
“那就不必再啰嗦了,下次请二公子携带好婚书前来,你我两家各自换回,干净了断。”
面对卫明琅随时要shā • rén的怒目而视,张景柯心有所惧,他立即答应了下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自己就是想要往回收也不可能了。
退婚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隆重,甚至没有让太多的人知道。
卫幼卿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走到卫明琅面前:“多谢你,兄长,明知道可能要和他们翻脸,还是选择帮我。”
“说什么傻话呢,哥哥不选你选谁。”卫明琅妹妹和挚友之间,当然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了。
“我有时候在想,门第之见,究竟是不是对的,就是完全可靠的。”卫明琅沉吟着。
在出了卫宛凝的事情后,他很仔细的思虑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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