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第 198 章（1/2）

喻怀良沉默地看他一阵,很突然地道：“长梁，你告两个月假，亲自送我回家乡吧。”

喻砺一怔：“皇上要您——”

喻怀良叹道：“没有人要我这么做,是我老了,忽然很想念故土。”

喻砺急道：“可是——路途遥远,您身子不好,这——”

喻怀良道：“正因如此，我再不回去，怕此生再见不着故乡的人和景了。唉,早知道，当时我就该和齐虚谷做个伴儿,一起上路。”

喻砺眼中含泪,悲痛道：“您是被那洛金玉伤了心气儿！否则何至如此！孙儿这就叫人去——”

“你若还想保全我喻家,就不要动洛子石！”

喻怀良这句话说得急切大声,牵动了肺叶,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呼了半天才缓过来,痛苦地皱着眉头，沉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朝天子一朝臣！顺势而生、逆势而亡！你怎么就是不懂！”

喻砺怔怔地望着他,半晌,跪在地上，流着泪，攥着拳，咬着牙,微微颤抖道：“您别动气，待您再稍好一些，孙儿立刻告假,亲自护送您回家乡。”

喻怀良点了点头，望着他，许久，轻声道：“长梁，阿爷老了，也累了，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你别怪阿爷，好吗？”

喻砺再忍不住，趴在他床榻前痛哭失声。

喻怀良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恍惚间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但是，若照齐虚谷那小老儿所言，年轻时的自己并不是这样的。

太久了，他心中装的事儿太多了，记不清这些个了。

……

养孤院一事就此落定：喻砺忽然告假，护送前内阁首辅喻怀良回乡养老；原吏部尚书张华填补进内阁；养孤院全线由洛金玉组建福赡司接管；其余诸事都不许再提。

……

自喻砺离京，洛金玉忙于组建福赡司，君系有意低调，朝中风平浪静了好一阵。期间皇后诞下嫡长子此等喜事不在此多说。

忽然某日，司礼监代掌印、首席秉笔太监展清水，他失踪了。

何方舟蹙眉道：“我已细细问过相关人士。那日傍晚，清水自我家告辞，说要回展府，可展府人未见他回去，想是在那途中消失的。探子沿路查探数日，毫无眉目。”

沈无疾怒道：“忒大一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何方舟不语。

沈无疾心中烦忧，不由迁怒道：“也不知他上赶着去你家献哪门子殷勤！好像他能犁个地就胜得过人家堂堂武林盟主似的！”

这话尖酸，也着实没有道理，但何方舟知他也是操心展清水安危，便没反驳。

听沈无疾发了一番火气，何方舟出了司礼监，出了宫，回东厂途中却被沈无疾口中那“堂堂武林盟主”截住了，二话不说，将何方舟摁在角落墙上便亲。

半晌，明庐松开他，皱眉道：“你又怎么了？”

何方舟讪讪道：“抱歉，我——我有些心事。”

明庐不满道：“你每天都有心事！你心里除了没我，什么都有！”

何方舟欲言又止，眉尖微蹙，倒叫明庐看得怜心大起，瞬间没了火气，揽住他，柔声哄道：“是我不好，我这些时日总见你不着，你们东厂的人又不知怎么的对我不善，我心中也慌急，你别记我的气。”

他一说，倒叫何方舟又想起手下“编纂”出的明庐的风流账册，心中烦闷，忍着摇了摇头，只道：“我身为提督东厂，自然事忙。既然说到此处，我有一事怕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何方舟认真道：“清水在京城失踪了，东厂竟也没查出痕迹，实在蹊跷，我想你认识人多，可否帮忙找找？”

明庐与展清水互无好感，但还是应下：“好。”又问，“我帮了你一个忙，你是不是也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

明庐望着他，忽然笑起来：“别紧张，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只叫你今晚陪我喝酒去。”

何方舟一怔：“可清水——”

“我都答应帮你找了，你回东厂也找不到他啊！”明庐道。

何方舟叹道：“可我担心他的安危，何来心思喝酒？别扫了你的兴。”

明庐啧道：“你若拒绝，就已扫了我的兴！吉人自有天相，我看那位展公公就很吉！说不定在哪儿风流快活、乐不思蜀罢了！”

他态度轻佻，叫何方舟有些恼怒，脱口而出：“他又不是你！”

明庐：“……”

话一出口，何方舟便后悔了，咬了咬唇，别过头去不看他，低声道：“抱歉，我只是太担心清水了。他平时并非胡闹的性子，绝不会无端失踪，我怕他遭遇不测。”

明庐又揽住他，安抚道：“你急也没用。”

何方舟摇摇头，坚定心意，道：“你言之有理，可我着实没有风月心思，抱歉。”

明庐微微皱眉，但转瞬便舒展开来，道：“也不好逼你。我送你回东厂。”

何方舟忙道：“无需。”

明庐捏了捏他的鼻尖，玩笑道：“我怕你也在半途失踪，还是送吧。”

何方舟却觉得这不好笑，但他知明庐不拘小节，并无恶意，便也不好指责，只道：“那有劳你了。”

一路上，明庐见他郁郁，有意逗他开心，可越是如此，何方舟越是烦恼，却又心知对方好意，不好直言，只能一路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