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 128 章(1/2)
好在没多久,君天赐就不咳了,喝了心腹递过来的水,竟还笑了笑,对洛金玉道:“没事儿,死不了,子石无需担心。”又劝道,“别敲了,回京吧,听话。”
洛金玉道:“圣旨只让沈无疾回京,没让洛某回京。”
君天赐便退了一步,和气道:“你随君某去官衙,我们私下里说。”
洛金玉断然拒绝:“洛某不是回来和你说私话的,洛某是来击鼓鸣冤的。”
君天赐叹了声气:“子石,这世间的事儿,不是你纠缠就能有用的。”
洛金玉淡淡道:“洛某无意与君大人废话纠缠。本朝规矩,击鼓鸣冤,官衙必须受理,且立刻升堂,不得有任何借口搪塞。洛某现已击鼓,不知如今梅镇是哪位大人坐镇,烦请立刻升堂受理。”
君天赐道:“本朝规矩,非奇冤大案,不得击鼓,否则要酷刑惩罚。”
洛金玉道:“梅镇邪神教众残杀民众用以祭拜,其受害人数多达百人之巨,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亡者尸骨尚在江流之下,这在君大人眼中不算奇冤大案吗?”
周围众人相互使着眼色,面色越发难看。
没料到,那难缠的沈无疾被赶走了,这姓洛的书生却不识好歹、不知死活,单枪匹马又跑回来了。
君天赐又叹了声气:“子石,沈公此刻在哪?”
洛金玉道:“他不在这。”
“那事儿就难办了。”君天赐幽幽道,“若你固执,非得纠缠此事,便是梅镇上下的敌人,届时必然激起民愤,乃至于民变。别的不说,杀你是肯定要当场杀了的。虽我猜沈公必也派了人暗中跟着你,可双拳难敌四手。”
他说话间,梅镇人已有动了杀心的,仿若盯上猎物的兽类,冷冷地看着洛金玉。
君天赐继续道:“自然,沈公调来的兵还没来得及撤走,可是若他们护着你,这事儿就说不清了。你一介布衣,沈无疾私遣兵将助你屠杀梅镇百姓,这罪名要怎么算才好?他本来不走也就是个抗旨不遵。如今这样,往大了说,就是有拥兵自重的谋逆之嫌。”
洛金玉冷冷道:“你无需吓唬我。沈无疾不会私遣兵将助我,我就孤身一人在此鸣冤,你们若要在官衙门口杀我,尽管来杀,若不杀,就请立刻升堂,断我要鸣之奇冤大案。”
梅镇之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想杀了这书生,也不怕杀这书生,他们杀的人多了去了,可——他们还未曾在如此光明正大的场面动过手。况且,虽钦差贵人是自个儿这边的,但难不成还真要当着他的面杀沈无疾的人?
洛金玉等了片刻,将目光投在身穿官服的当地官员身上,淡淡问道:“想好了没,究竟是杀我,还是立刻升堂?”
那官员不愿得罪梅镇乡亲,也不敢得罪沈无疾,急得汗流浃背:“洛公子,借一步说话……”
“我就在此问你,是杀我,还是立刻升堂!”洛金玉提高音量,厉声道,“按照本朝律例,我击鼓鸣冤,就该立刻升堂,否则当地官员以怠职查论,就地免职!这位大人,你若再不升堂,这儿就再轮不到你作主,梅镇理应立刻由钦差大臣暂为接管——君大人,”他看向君天赐,“那你是要杀我,还是要立刻升堂?”
君天赐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问:“若君某也不升堂呢?”
洛金玉道:“你不能不升堂。钦差遇到鸣冤,必须受理升堂。钦差代天子下巡,若有差池,便是辱天子名声,折圣上颜面,罪加一等。”
君天赐忽然笑了笑,道:“君某从没说过自己是钦差。”
“那你就是假传圣旨。”洛金玉道。
君天赐道:“圣上口谕是真,只是没封君某做钦差。”
洛金玉道:“你无需在此胡搅蛮缠,我只问你们今日究竟有没有人坐堂断案?若你们都宁可就地免职也不升堂,也就是说,梅镇如今官衙瘫痪,没有能主事之人。那么,梅镇理应立刻交由军方管辖,且遣东厂太监并锦衣卫、御马监各一人监督,以防大乱。沈无疾所调官兵尚在梅镇,皆高于本地守城兵官等级,合该他们立刻接管,且就近请回司礼监掌印太监沈无疾监军监镇,于情于理于本朝律例,皆叫尔等再无狡辩之辞。”
他说完,略停了停,目光沉静,看着君天赐,问:“我再问君大人一遍,你们是要煽众杀我,还是出来一个人,立刻升堂?”
君天赐笑道:“不愧是太学院第一。”他轻轻地瞥了眼旁边无措的梅镇官员,“徐大人死了,你便是本地最高位的官,理应你来升这个堂。但君某观你神态,也不知你敢不敢、想不想接这门差事。”
自然不敢也不想!却又如何能说?小官讪笑道:“钦差在此,卑职怎敢造次?”
君天赐道:“刚刚说了,君某不是钦差。”
洛金玉在此刻插嘴:“你既奉上谕,暂管梅镇,虽无吏部文书流程,也算钦差。”
本地官员夹在本地父老与嗜杀歹毒沈奸宦中间,生怕自个儿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如今听得洛金玉这话,立刻精神一振,巴不得立刻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君天赐身上:“君大人,您奉上谕而来,卑职实在不敢逾越啊。”
君天赐淡淡道:“王大人得想好了,若由君某升堂,也就是说你怠职,该就地免职。”
这小官闻言,不由踟蹰起来,搓了搓手,讪讪道:“这……”
世间之人无非如此,只想着好处,不愿吃半点亏,贪婪可笑。君天赐在心中冷冷道,面上却仍含着笑意,温和地问:“王大人可想好了?”他看向王大人身后的其他官员,“王大人就地免职,就该依次往后轮数,赵大人,钱大人,孙大人……待你们都免职了,方才轮到钦差大人主堂。君某没什么可或不可,都行。总之君某既奉旨而来,也跑不了,无论你们谁来升堂,君某都得一旁陪着,因而此事顺着你们来,你们决定。”
闻言,诸人心中的算盘劈里啪啦打了起来,暗道:如此说来也对,无论是谁主事,这钦差既撞上了便跑不了,怎么都得陪堂。说是陪堂,他乃京官,又得皇上钦点来梅镇接管,怎么看他都是主事的那个人,其他的不过是个名头,想必那沈公公也心知肚明,事后冤有头债有主,哪怪得到我们这小鱼小虾头上?
这么一想,那白白免职就是一件天大的亏事了。王大人将心一横,牙一咬,道:“本是卑职不敢偈越,可既公职在身,不得不如此,还望君大人海涵,也请大人务必陪堂听审,指示一二。”
君天赐轻笑道:“放心吧,君某跑不了。”
洛金玉见状,将鼓槌放回去,整整衣袖,朝官衙里走。君天赐与一众当地官员倒还走在他身后边,仿佛他洛金玉才是主事官。
镇民们也跟着去了,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门口,脖子伸得和鹅似的。
王大人又与君天赐“谦让”一阵,不幸败下阵来,眼巴巴看着君天赐的轮椅被推到了一旁,他不得不迈着沉重艰难的脚步上了堂,坐在“再世青天”的牌匾之下,拿起惊堂木,不甚熟练地往桌上一拍——
那位被沈无疾杀了的徐大人才是梅镇父母官,他王家旺坐这儿主审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听得这响声,王大人忽然镇下心来,深深呼吸一口,想着徐大人平日模样,横眉问道:“堂下何人?”
洛金玉负手立在堂下,道:“在下洛金玉,京城人氏。”
“你为何事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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