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 113 章（1/2）

洛金玉听不到宋凌说的这番话,也感受不到被人摸了脸，他仍坐在那，继续无声无息地痛苦。

接下来几日,沈无疾仍被无数的公务绊住脚,去哪儿都被展清水派人盯着,唯恐他偷溜回家。

气得沈无疾着急上火！

洛金玉自然不会将夜里的事说出来叫沈无疾操心,可他所做的噩梦却仍在持续，且一日惨过一日。

他每天都不敢闭眼，只要他一入眠就会梦见他母亲遭受各种血腥酷刑。吓醒后,他还会听见母亲飘忽的声音。

如此几日折腾下来，洛金玉神思恍惚,有人时尚且勉强镇定,独处时就已控制不住。无尽的自责似弥漫的荆棘,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刺扎进了最嫩的肉里不断生根。

终于,在某一日,洛金玉留书出走了——

沈无疾夺过信封,拆开匆匆看完，顿时大骂一声,将身旁半人粗的房柱一掌打断,惊得其他太监纷纷起身避让。

沈无疾尖声叫道：“叫何方舟来！叫东厂去把洛金玉给咱家找回来！他跑不远！把他给咱家逮回来！”

司礼监诸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战战兢兢。

展清水急忙上前问：“怎么——”

“跑！咱家让你跑！混账！”沈无疾猛地又大吼出声，使劲儿一甩袖,他身后那张小几劈里啪啦地裂开，碎木头四处飞溅，一块较大的木板更是擦着展清水的鼻梁过去,好在他也有身手，躲得快。

沈无疾抬脚又将太师椅踹飞了出去，回头拿起砚台就砸。

展清水急忙抓住他胳膊，骂道：“沈无疾！这是在宫里，你发什么癫！”

沈无疾转头看着他，展清水亦心中一惊——他这才看清，沈无疾眼睛赤红，像着了魔。

“无疾！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已经叫人去找东厂了，如你所说，洛金玉能跑多远？跑得过东厂？”展清水焦急劝道，“你先冷静，别走火入魔了！”他压低些声音，“且这是在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要闹，也得出了宫再闹！”

好在沈无疾理智尚存，听了这话，没再闹，被展清水好说歹说地架到了司礼监内庭值房里，关了门，按在椅子上冷静。

过了许久，沈无疾才回过神来，他红着眼、含着泪，咬牙道：“他怕是连成亲也是为了哄过咱家，好瞒天过海！好他个洛金玉，倒是熟读兵书！”

“你等咱家看完再说。”展清水敷衍一声，继续看洛金玉留的书信。

要说这信不愧是洛金玉所写，洋洋洒洒写了五张，若不是时机不对，展清水刚看第一张就要赞一声文采风流。

信中所写也非其他，说得直白些，就是先向沈无疾道歉，说他怕沈无疾拦阻，不得不出此下策，不告而别，但会尽力在来年春闱前归京，就算无法按时归来，也总之一定会回来。

接下来就是追忆洛金玉与其母的天伦往事，一通引经据典，什么“哀哀父母”，什么“茕茕孑立”，什么“母爱无报，人生何求”，什么“有子不如无”，什么这个那个。总之，大意就是他始终为母亲之死无法释怀，既知玄门秘法有可能复活母亲，就必须一试，否则愧为人子，云云。

展清水越看越神情微妙，最终看向沈无疾，试探着问：“洛公子他——嗳——”

咋一个读书人还信啥复活秘法啊？他都不信！

“他脑子是有毛病！”沈无疾骂道。

展清水摸摸鼻子，暗道：这是你说的，咱家可没说。

沈无疾在盛怒之余尚且觉得有些不妥，转而骂道：“吃曹阡陌那庸医的药吃出来的毛病！”

展清水觉得曹御医可怜，一面道：“唉，洛公子怎么会信这些呢？咱家记得，他还写过文章讽石佛死物呢。”

那时候，沈无疾非要与他品赏洛金玉的诗词文章。

沈无疾那点子墨水能品赏出个屁来！说穿了，就只是为了听人夸洛金玉。毛病！

沈无疾恼怒道：“咱家怎么知道？！”

展清水叹气道：“也怪不得他，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是出了名的孝子，当年他娘又是因他才——唉。只是，这白骨生肌一事实在荒谬。若是咱们这样的人信了也就罢了，洛公子圣贤门生，实在不该信这等邪事儿。”

沈无疾刚刚一通发泄，过了那阵子怒气儿，此刻只剩下了无奈与心痛，低声道：“他是病急乱投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