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2/2）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算不开口，洛金玉亦要点名指出。

“展公公，何督公，谷公公，及至在下尚不认识的其他诸位公公，你们一乃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一乃提督东厂，再及御马监及各处要人，皇上之安危皆乃尔等不可推卸之重任职责，你们却放任皇上任性言行，你们怠职！”

“……”

展清水欲言又止。他总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说自个儿拦了，只是皇帝不听。

何方舟与谷玄黄等人更是倍感无辜。他们又不知皇帝要出宫，最多，也就是此刻没劝皇帝尽早回宫……这不也是为了沈无疾一场热闹喜事儿嘛！

其他人倒还好，谷玄黄直肠子正要嚷嚷出声，被何方舟暗中拧了把大腿，瞅瞅这位师弟神色，只得委屈地将话吞回去。

谷玄黄连沈无疾都不怎么怕，偏就下意识听何方舟的话，连他自个儿也不知为何。

洛金玉说完他们，逡巡全场。

全场众人皆默默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洛金玉见众人如此心虚模样，越发皱眉。

何方舟又默默地推了一把沈无疾，沈无疾轻轻地“啊”了一声，上前一步，谄笑道：“金玉，都是宾客，你——”

“还有你！”洛金玉横眉看他。

沈无疾一怔，又轻轻地“啊”了一声。

洛金玉沉痛叹气：“上行下效！你是司礼监掌印，管辖朝野上下所有太监行事，他们固然怠职，你又逃得了其间干系？你今日成亲，走了流程，交了假条吗？将司礼监一众公务都安排妥当了吗？”

众人：“……”

沈无疾喃喃道：“咱家自然说了。”

洛金玉质问：“你若安排妥当了，为何皇上还能私自出宫？司礼监管宫中内务，乃要紧之处，竟如此管理无章，若皇上出了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干系！”

沈无疾：“……”

眼看众人都神色惶惶不知所措，皇帝清清嗓子，为他们说话：“子石，你别怪他们，其实他们都尽力了，是朕——”

“草民正要说到您。”洛金玉冷冷看向他，“臣职不明，亦是皇上之责！一则皇上任性，二则皇上松懈御下！”

皇帝：“……”

为什么绕一圈，又盯着朕骂了？！你倒是骂曹阡陌啊！虽然朕一时也想不出关曹阡陌什么事，但你这鸡蛋里挑骨头的，朕不信你挑不出曹阡陌的刺来！索性大家一起挨骂啊！

皇帝想来想去，不服气地嘀咕：“朕无非一片好心……”

嘉王急忙附和：“是啊，皇上是好心，洛子石你也忒那什么了！这说得，就你没错了？”

“我自然也有错！”洛金玉紧紧皱眉，懊恼跪下，斩钉截铁道，“草民自得知皇上微服出宫时就该出言劝谏，不该贪图私欲，念及自身婚事，竟也失了分寸，险些酿下大错。此事千错万错，皆都有错，然究其源头却是在草民，草民愿意领罪！”

众人：“……”

皇帝本来有点儿恼火也瞬间没了，非但如此，他还凭空惧怕起来，弱弱地挥挥手，劝道：“倒也不至如此……你快起来！今儿你是新郎官——哎！无疾！快扶他起来啊！”

沈无疾急忙去扶，低声道：“金玉，你先起身。皇上仁德，哪儿会与你计较这些？”

“皇上不计较，旁人就可仗此欺君了吗？！”洛金玉厉声问道。

沈无疾：“……”

这呆子！又犟起来了！

一时间谁也劝不了这位洛子石，皇帝无奈，只得道：“朕这就回宫，行了吧？你快起来吧！”

这洛子石着实叫他又恼又羞，又气又心生感动。

恼羞与气愤就不说了，这心生感动，自然是因皇上看得出，此人虽犟得过分，可着实是比其他人都更忠贞诚心的。说的话是不好听，可一片真心却委实全是为了君王社稷。这样的臣子，只要不是昏聩之君，谁又愿意与之真去斤斤计较呢？

听皇帝让步，众人暗暗松了口气，各自又劝起来。

洛金玉这才肯起身，不料他刚站起来，忽然又往下跪，嘴中道：“草民扰了皇上雅兴——”

“没！你没有！沈无疾扶住他！别让他跪了！朕现在就回宫！立刻回宫！别跪！是朕不对，不是你不对，你没错，你不用跪！”一面喊着，皇帝脚底抹油地往宴席外面跑。

吓得展清水急忙跟在后面追：“皇上您慢些！刚喝了酒——皇上！当心脚下！哎呀，一群呆瓜！快去扶着皇上啊！皇上！您等等奴婢！您慢些！”

何方舟见状，急忙拍了拍谷玄黄，示意他立刻领着东厂的人跟上去护卫圣驾回宫。

只见皇帝好容易被展清水追了上去，他反过来拉住展清水搀扶自个儿的手，急急道：“清水！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无疾！今儿朕来得仓促，礼不够厚，明日让清水再替朕来送点东西，今儿朕就先回宫了——清水，走快点！洛子石没追来吧？”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