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1/2）

喻首辅能撑最多不再过五年,这五年里，君亓还真不信他姓喻的能从一堆矮子里拔出个高个儿来！内阁岂是说进就能进的？五年之内能进的备选名单就在那儿了，里头不是君亓的人,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而喻首辅此时要为洛金玉翻案……他这样老于世故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三年前洛金玉那案子与我的干系？为洛金玉翻案,就是对我发难。

君亓掩在衣袖下的手渐渐握了起来。

莫非这老不死的和沈无疾在私下里有了交易？沈无疾急于站稳脚跟,就要从我手上抢回兵权献给皇上，姓喻的老家伙与他在打压我这一事上是殊途同归了……

喻首辅坐得并不端正，他很疲累地靠着软枕,腰不太能直得起来。

他太老了。老到居然会因老友一番幼稚的话而梦回年少。

他梦见了最初被父亲领去私塾拜师启蒙的自己。

那时他八岁，在私塾里与一生挚友齐虚谷相遇,十载寒窗,一同苦读圣贤文章。书中教他们做人做君子,做事做好事,忠君忠社稷,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地。

他还梦见了与齐虚谷一起辞别送行的父母家人、背着包袱离乡赶考的自己。

那年他十八岁,意气勃发，信心满满,一路上和齐虚谷说好了日后高中如何如何,做官又如何如何。

那年，他和齐虚谷没考上。

两人在京城中失意徘徊，正打算打道回府时，听其他落榜学子们说是出了考场舞弊。

当时都是毛头小子,满腔热血激愤，集结在贡院门口讨说法。可世道黑暗，官官相护,层层压下来，最终，竟派了京城护军抓捕这些学生。

护军将学生冲散一地，街口满是惊呼狼藉。他和齐虚谷各自仓促躲避，他不当心被人推搡着摔倒了，来不及逃，眼看就被满脸凶狠的护军抓了起来要带走，忽然听到一道响亮的喝喊声：“你们敢！”

护军们神色大变，动作一僵，定在了那里。

喻怀良抬头，看见了一个身披鳞甲、腰悬宝剑的少年将军策马而来，临到面前，勒马停住，皱眉怒斥道：“把人都给我放了！”

护军们面面相觑，却仍没动。

领头过来对这少年将军道：“吴小将军，这可是……”

“别跟我说是谁下的令！”这吴小将军一挥手，“我自去皇上面前问！”

领头的却并不惧，隐约还露出些不屑，道：“那还请吴小将军先去请旨，可小的们也是领了上命来的，不得不得罪了。”

说着，就朝其他人使眼色，示意抓着手头这些人先走。

喻怀良被小兵抓着也要拖走，却见吴小将军翻身下马，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厉目瞪着那小兵。

小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松了手，悻悻然转身去了别处。

喻怀良顾不上别的，一眼看见了被小兵推搡着抓走的好友齐虚谷，忙要追过去，却被吴小将军拉了回来。

吴小将军的神色很复杂，愤怒中掺杂着自责与悲哀，沉声道：“在这儿说不出道理，你先和我回去。”

回去他家，喻怀良才知这人竟是吴国公世子，比他大不了几岁。

吴小将军领着喻怀良去见老吴国公，义愤填膺地说起科场舞弊与抓捕试子的事，要他爹为这事出面，却被他爹拒绝了，说这事儿牵扯朝中重臣许多，惹不了。

喻怀良十分震惊。

他与齐虚谷自幼便听老吴国公戎马英雄事迹，如今眼见这一幕，又惊又气，站出来一通斥责，说完才猛觉心惊，意识到自个儿是在训斥谁。

老吴国公却也没动气，只是沉默地看着喻怀良斥责自己，待他说完，竟还笑了，只是那笑容里面有着许多分的复杂，是后来的喻怀良才能看懂的复杂。

最终，老吴国公和蔼道：“你那好友，我会托人将他弄出来，你俩就此回乡吧，三年后再来考。”

喻怀良当时也是年少轻狂，闻言冷笑：“三年后我们又何必再来？不还是一样的结果？”

谁知，老吴国公竟不反驳，竟道：“可能吧。”

喻怀良一怔：“你——”

“但也有可能就变好了。”老吴国公道，“我也说不准。”

喻怀良怒道：“连您都不愿出手，怎能好得了？”

老吴国公苦笑着，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老吴国公说话算话，很快，齐虚谷就被放了出来。

可也只放了齐虚谷一人。其他试子都被关在城郊一处庄子里，传来消息，说他们皆是受人蒙蔽，涉事官员度量大，不与他们计较，只让他们在庄子里冷静清醒过后就放人。

喻怀良和齐虚谷那时纯良，将信将疑，打算等过几天，看看事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