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1/2)
大年初一不上朝,宫里也有其他大太监轮值,可沈无疾却仍起了个大早。他挑了身白底间红纹的低调衣裳,提着食篮,独自去了天牢深处。
最尽头的牢室很大,正中央用六条成男臂粗的铁链分别锁着犯人的脖子、四肢与腰,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地嵌入了石壁中。
犯人身上的囚衣破烂血污,垂着头,像是死了。
沈无疾将食篮放到一旁桌上,聊家常似的:“昨儿年三十,这儿的吃食可与平日不同?”
听到他的声音,那犯人如遭雷电通身,猛地一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手背冒着青筋,张牙舞爪地想要挣脱铁链、扑上来掐断沈无疾的脖子。铁链猛地发出巨大的响声,在这沉闷的地底下越发放大,令人心头一悚。
沈无疾嘴角的笑意却未变分毫,他看着对方利爪仅仅离自己的脖子只有半指距离,眼都未曾眨一下。
“沈无疾你这贱人!”犯人从嗓子里发出了如鸮叫声。
“阉人的声儿本就难听,您这样更令人头疼。”沈无疾缓缓道,“曹公公,大过年的,除了咱家,怕也没人来看望您,您又何必呢。”
沈无疾眼前这个吊于天牢最深处的犯人,正是天下人以为早已被他手刃的曹国忠。
曹国忠没有死。此事知道的人很少。
曹国忠且不能死,因他的身上藏有一个秘密。
曹国忠仰头乱叫,张狂地骂沈无疾祖宗十八代。
沈无疾原还揣着手在腹前,耐心等他骂完,却见他始终没停嘴,便转身去桌边打开食篮,将饭菜一一取出。
曹国忠见沈无疾无动于衷,终于不骂了,咬牙道:“沈无疾,你别以为你春风得意。你以为你帮那群贱贼卖了咱家,他们就当你是自家人?呸!你是个阉人,对他们而言,你和咱家没有区别!”
沈无疾微微一笑:“无疾之所以是个阉人,也无非托曹公公的福。”
曹国忠眯眼,道:“冤有头债有主,沈无疾,卖你的不是咱家,阉你的也不是咱家!若非咱家当日见你机灵,将你带在身边,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刷屎盆子,甚至早就没命了!你倒好,怨到咱家身上来了,良心被狗给吃了!若非咱家——”
“若非公公四处伐杀异党,无疾的爹娘何至于受到株连葬身,无疾又何至于在逃亡中流落街头,被牙婆子卖到宫中,何至于成了受尽欺辱的洗屎盆子的宦奴呢?”沈无疾仍含笑望着曹国忠,可眼中闪烁的却只有刺骨的恨意与冰凉。
曹国忠怔了片刻:“你……你……”
“曹公公很惊讶吗?还是说,曹公公手下冤魂数万,早已不记得自己杀过些什么人,更别说,无疾的父母家人那样微不足道。”沈无疾右手执筷,左手扶袖,慢条斯理地往白饭上添菜。
“你——你爹娘叫什么?”曹国忠问。
沈无疾笑道:“乡野之人,能叫什么好名儿?阿猫阿狗的随便叫叫就行了。”
曹国忠有些愣。他是杀伐异党无数,可这区区乡野之人,怎么会……
“无疾祖上几代都在乡野锄田织布,从未沾过河南明家半点光,可砍头这天大的好事儿,忽然分了一份。”沈无疾笑着问,“现在,曹公公还敢对着咱家说‘冤有头债有主’这六个字儿吗?”
曹国忠仰头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无疾端起满满是菜的碗,走回到曹国忠面前:“都是公公爱吃的,尝尝?”
曹国忠阴恻恻地盯着他:“咱家倒不怕你要杀咱家。你敢吗?”
“自然不敢。”沈无疾笑着道。
曹国忠便恶狠狠地将筷尖的肉咬去,一边死瞪着沈无疾,仿佛他如今口中所撕咬吞食的是沈无疾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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