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迷途(1/4)
“相公危矣。”
御史李光一进真定府衙后院的火房,便对李纲大声说道。李纲正端坐在由一道珠帘相隔开的里间,一张桌案之后,听了亦不曾抬头,手上捏着支小楷运笔如飞,在一张签状文件上快速勾画着:“哦?泰发何出此言?且进来说话。”
李光眉毛一肃,听他泰然自若、口中慢悠悠地发问,不觉又紧蹙起,却是自外间大步走到了李纲面前,低头看着这位公相道:“朝廷未尝不忌公如周亚夫,相公此番貌似大胜,金人速退,却是险如火栗、危在旦夕了。”
李纲却一笑,搁笔对他道:“先坐吧。”他侧过身来半靠在椅子上,放松了身子尤其是酸痛的右肩,侧头看向李光。实则,他分明还比李光要小上几岁,却已是斑鬓华发,反倒比冒雪而来的李光瞧上去还要沧桑些。
他二人自政和年间一并论水灾、弹劾权相王黼后,先后贬出京城,恰好在义兴水驿相逢,一见便志同道合,许下定交。后来李纲为赵构召回后,李光也一并投奔来南京,这几年却是一直留在中枢的御史台。
李纲问道:“官家教你来慰军赐物,你上午去过北营了,见闻如何?”
李光沉沉道:“军中固然是欢腾相泣,感涕圣恩。便是许多将校却握着我手,恳切说此功算在相公身上。正也是因此,我才说相公危矣。”
“如此军心可用,”李纲却是舒了口气,笑道,“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相公!”李光极不赞成道,“此番相公在外,范宗尹几人在朝内,却是在穷搜沈籍、孜孜不倦折腾什么新田、役、钱法,便是要预备要在元旦的大朝会上,作一场图穷匕见了!相公远在边外,怕是不曾听闻。光身在朝廷,日日见闻,便觉是风雨欲来!”
“都是为国,旧法多病,是该要变一变,亦也是为民,”李纲沉默半晌,抬起头道,“叶梦得早便有这意思了,眼下在范宗尹此地得逞,定是推波助澜,此事阻拦不得。”
“好教泰发兄知晓,近来我病脚复作,痛得甚厉,早有引疾辞去之心。然则,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我这头老牛,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但得众生皆得饱,方能不辞赢病卧残阳。”李纲道,却微眯着眼微微仰起头,复又看向李光,无端端让他觉得好似正被某种压力俯视了一般。幸而片刻他又半阖起眼,把头转走了,“乡人在惠山给我修了一尊石坊生祠,我不能让他们再把它拆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