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许愿池(1/2)
御枝眼神惊异地盯着那条雪白柔顺的尾巴,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摸一把,想要验证真假。
贺忱没动,任由她弯腰,抖着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
尾巴柔软地卷住她手腕。
同样带着温度。
御枝唰地抽出手,猛拍额头,自言自语:“我喝醉了,嗯,我在做梦。我要回卧室睡觉,睡醒就好了。”
她说完转头想走,被人固住肩膀。
贺忱没吭声,但御枝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沉静的目光。
“——不可能!”御枝猛地回身,感觉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经开始崩塌了,“你怎么会、会……”
会长出这些东西。
后半句御枝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贺忱却听懂了,开口:“我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收起支着下巴的手,背靠着吧台站直了些,视线往前落在格柜花瓶上,“包括我妈妈,她也是这样。”
……遗传吗。
什么基因会遗传出这些。
脑子里构建的生物科学框架也开始塌,御枝震惊得语无伦次:“可是我们,人类进化,猿猴,祖先……”
贺忱摇头:“不知道。”
原先的那点醉意都被这一幕击退,御枝清醒到不能再清醒,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场景,被她抓住。
她更诧异了。
“之前除夕在医院,你是不是给我讲过一个童话故事?”
“嗯。“贺忱的视线从花瓶移向她,承认,“那个小孩是我。”
“可可可,”御枝努力捋直舌头,“可你说故事是悲剧啊,你家后来……”
她说到这,赶紧用手捂住嘴。
不该这样贸然地问出来。
太不礼貌了。
“没关系。”贺忱看出她的懊恼,浅淡一笑,垂下睫毛,“是悲剧。我被我爸带回家没多久,我妈就因病去世了。她为了我不停奔波换工作,身体早就透支到极限。我爸他……”
停顿了下,贺忱在御枝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指紧紧按上吧台一角,继续道,“他觉得很对不起我妈,愧疚自责,选择车祸,坠海自尽了。”
听着很荒唐吧。
贺忱自己也觉得荒唐。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在他小的时候,不能接受自己有一个怪物儿子,好不容易不再逃避,将他接回家,又跟着妈妈离开。
从头到尾都没有顾忌他的感受。
他就像是他爸用来见证两人爱情的附庸品一样。
但年龄大一点,贺忱也看开了。
原生家庭不是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的,至少他现在拥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要比大多数人幸运得多。
贺忱的尾巴已经不见了。
御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耳朵,脑子却是里空白一片。
她现在就像块软乎乎的橡皮泥。
贺忱每说一句,都会往她身上戳出一个小坑,顺便再将她崩成碎渣的世界观一点点拼凑起来。
拼凑时,还要用小刀划她。
……
[从前有一个小孩。]
[妈妈告诉他,如果出去,你就会被抓走,关起来。]
[慢慢,他变得像正常人一样,那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大人确实报了警,但太荒谬了,警察根本就不信。]
[一次又一次,他藏不住尾巴。]
……
原来是这样。
贺忱发间的耳朵也消失了,御枝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原来被人骂,被人用石头砸,被人厌弃排挤的都是他。
原来他小时候过得那么艰难。
在她以为故事终于可以走到幸福结局时,又出现了意外。
可能是刚刚哭过,御枝的眼圈有点红,睫毛也是湿的。
贺忱伸手,用拇指在她眼下皮肤蹭了下,声音很温和:“其实我是准备一直瞒着你的,但我今天背你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家饰品店,玻璃橱窗里展示着一枚戒指。”
“我当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你如果戴上,肯定特别好看。”
他收回手,弯起眼睛,瞳仁在灯下是深棕色,像清澈的琥珀。
“你可能觉得荒唐,我们明明还在读高中。可我真的想过以后。”
“我纠结了很久,决定今天告诉你,是因为你今天十八岁了。再过两年你二十岁,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贺忱仰头看向墙面上那一盏灯。下颌和脖颈的线条被拉长。御枝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他的侧脸有点憧憬,又有点落寞:“我这种情况,其实不清楚会不会遗传。听起来好笑,但跟你谈恋爱的每一天,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想等走到最后,才让你知道,我是一个怪物。到时候,如果你害怕,或者……”
贺忱停顿一会儿,声音低下来,带着自嘲,“或者嫌弃我,再悔恨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告诉你,耽误你的时间,耽误你去遇见更好的人。我觉得,这比和你分开更让我不开心。”
御枝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目光空飘飘的没有焦距,不知道落在哪儿。
“差点忘记你的礼物。”贺忱从衣兜里拿出那个毛毡小兔,试图缓解凝固的气氛,故作轻松地笑,“本来以为很简单,结果做的时候发现,我的十根手指头都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现在我还是想再说一遍。”
他重复,“御枝,生日快乐。”
贺忱说完,将毛毡小兔递出去。
御枝却迟迟没有伸手接。
她现在受到的刺激有些大。不论是贺忱的秘密,又或者他刚说的话。反正一时半会儿真的恢复不过来。
手在半空中停留片刻,等不到回应。贺忱眼里的光渐渐暗下来。
他结束话题:“已经很晚了。”
贺忱将小兔放到吧台上,“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御枝依然沉默。
贺忱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动静,失落地转身离开。
没关系的。
他想。
在他选择说出来的时候,就料到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只是他原本以为。
御枝是不会介意的。
玄关传来关门声响。
御枝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怎么回事啊。
御枝像浑身力气被抽走一样,瘫在吧台上,整张脸皱巴成一团。
恋爱谈着谈着,男朋友忽然长出了狗勾的耳朵和尾巴。
怎么会这样。
毛毡小兔孤零零地躺在吧台上,御枝伸手,把它拎起来。
在眼前转了半圈。
丑是真的丑。
小兔的眼睛都缝歪了,嘴角往上斜斜一撇,笑得很欠抽。粉嫩嫩的毛线裙更是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但御枝还是一眼看见。
毛线裙的裙摆上,绣着歪歪扭扭的两个白色字母。
——yz。
=
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响起。
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它捞下来,睡眼朦胧地划过接听。
“喂。”
“贺忱。”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贺忱瞬间睡意全无,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御御、御枝。”
他还惦记着昨晚坦白的事,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咬了下舌头才勉强冷静下来,“你找我有事吗?”
“我现在在你们小区门口。”御枝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她说,“我有话对你讲。”
贺忱闻言,眼睛亮起来:“好。”
所以。
他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挂掉电话,贺忱不想让御枝等太久,匆忙地洗漱了下,拖鞋也没换,支棱着睡翘的头发冲下楼。
他想了一路,御枝会说什么。
“我从没觉得你是异类”。
“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
或者。
“小贺同学,我还是很喜欢你”。
揣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贺忱很快赶到小区门口,果然看见御枝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小叶榕树下。
贺忱慢下脚步,平稳急促的呼吸,还压了压翘着的头发,朝她走去。
御枝抬起头。
贺忱忐忑又期待:“你找我……”
“我们还是别在一起了吧。”御枝打断,表情平静。
浑身血液在瞬间凉下来。
贺忱愣愣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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