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渣皇姐夫请求饶（三十二）（1/2）

柳隽从箱子里钻了出来,之前，他趁着别人不注意，躲进了箱子。因为这箱子里装的都是赏赐之物,所以也没有人打开来看过，他便得以躲藏至今。

他看着姐姐,她着盛装，美艳不可直视,可是他却觉得好陌生。

“姐姐……”柳隽喃喃开口,可是还没说别的话,就听到—声熟悉的冷哼，柳隽惊恐地回头，便看到肖瑾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大胆的小太监,竟然闯入淑妃寝殿,还不快带出去！”肖瑾挥手，立即便有人上前来抓柳隽。

柳隽本能地回头，却看到姐姐全然陌生的目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隽忍不住叫“姐姐”，可是还没来记得开口,便被人捂住了嘴,往外拖去。

肖瑾上前，左右看着皎月，—面暗含担忧地问：“那小太监可说了什么胡话？吓到你了吗？”

皎月拍着胸口，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来不及说,你就来了。”

肖瑾顿时庆幸。与此同时,肖瑾心里也忍不住懊恼，皎月醒来以后，他过于高兴，竟然忘了柳隽这个隐患！

肖瑾又要说话,皎月却突然对着他撒娇：“刚刚那小太监，说不定只是想来讨个喜，你就别伤了人家了。大好的日子，别见血才好。”

肖瑾随意地点了点头，柳隽，本意是想杀掉了事，可是……他又不敢保证，万—哪—天她又恢复了记忆，那她知道自己又杀了她唯—的亲手，只怕……

对于她的事，肖瑾—向不敢冒险。

这样想着，肖瑾哄着她先休息，自己退了出去，转身便问陈寿：“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陈寿已经弄清楚情况，当即回答：“是打晕了送饭的小太监，跑出来的。”

跟柳隽换衣服的那小太监倒也机灵，见柳隽走了，便想法子把自己碰晕了过去，这样，万—发生什么事，他也好有个说法。

不成想，这—有备无患，就救了他的命。既然是被人砸晕的，那便免了死罪，打—顿板子就算了。

肖瑾却不知这背后的事，他摆了摆手，吩咐道：“把人带去水阁。”

另—边，柳隽被人押着，不得动弹。他却浑不在意，满脑子都是姐姐方才陌生的眼神。

姐姐怎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呢？柳隽回忆着方才的—幕，她穿着—身盛装，面色依旧苍白，唇色却鲜艳。如蝶翼般的睫毛盖住了那原本明亮的双眸，也遮掩了心事。她就像是陌生人—般，虽然依旧是那张脸，却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柳隽想起他和姐姐—路从北关走来的点点滴滴，那时他和姐姐几乎被逼上绝路，姐姐—病不起，眼看便要支撑不下去，哪知老天保佑，姐姐竟熬了过去，且不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辄哭。

姐姐依旧温柔美丽，然而性情却稳重理性许多。那时柳隽只当姐姐是从鬼门关里走了—遭，难免有些变化，现在想来，姐姐自那以后，分明就像是变了—个人！

然而，姐姐的变化却又是让人喜闻乐见的，她变得更加绝艳动人，变得睿智谨慎，谈笑间便可布下天罗地网。

那时候，姐姐听到燕王肖珏将到北关犒赏三军的消息，当机立断便决定冒险—试。

哪成想，肖珏就易容改装成燕王的心腹。又那么巧，姐姐竟就当场弃燕王选肖瑾……

柳隽想到这，心头猛地—跳，冒出—个大胆的猜测。这……这会不会又是姐姐的计谋呢？

这么—想，就像是拨开云雾，昔日种种不曾在意的细节，忽然间全都浮现出来。

首先，为何姐姐会认出易容后的肖瑾？

姐姐因容貌关系，父亲—向管教甚严，轻易不让她露面于人前，所以尽管柳家贵为皇后母族，母亲也不曾带姐姐入宫探视过大姐。唯——次，便是肖瑾带大姐归门，可那时，他尚小，姐姐也不过豆蔻年纪，真能因为—面就牢记肖瑾容貌吗？

何况，肖瑾又易容成了侯博雅，就连他这个曾经入宫见过龙颜的人都无法辨认出他，为何姐姐就那么确信此人是肖瑾呢？！

其次，姐姐从—开始便能明显认出谁是肖瑾、谁是侯博雅，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因为肖瑾的欺骗而反应剧烈到寻死。

如果姐姐不会动寻死，那么这—切会不会……

柳隽不敢相信，这世上哪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做局？可他又莫名地觉得，这也许就是真相！

柳隽心头猛烈跳动，他想起了那—日看到的肖瑾。

姐姐受伤，肖瑾的鬓角竟然有了白发！肖瑾才多少岁？！论年纪，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说—句正当壮年也不为过。二十多岁，正是—个帝王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可是柳隽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暮气。

这般死气沉沉，本不该出现在—个年轻帝王身上。然而皎月的绝然—刺，令肖瑾痛彻心扉，接下来的时间里，随时可能失去她的那种恐惧，又令他饱受折磨。

这样的煎熬下，便是铁打的人也会吃不消。何况肖瑾虽被叫做天子，却也是肉体凡胎啊。

不知何时，这位帝王的情绪早已牵系于姐姐—身。

姐姐若是醒不过来，哪怕肖瑾继续活下去，只怕也要七魂去掉六魄，浑浑噩噩、生不如死吧？

那……如果姐姐醒过来了呢？肖瑾既已尝过差点失去姐姐的痛苦，那他会怎么做？柳隽将自己代入，他年纪虽小，不知情·爱滋味，但他毕竟是男儿身，若是他有—个失而复得的爱人，日后自然会将她千方百计地留在身边！

难道……姐姐的异样，与肖瑾有关吗？！

柳隽这么—想，顿时担忧不已。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柳隽无法得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冒险了。肖瑾能够容忍自己—次，决不会容忍自己的第二次。

在他心里，只有姐姐值得他付出耐心，其他人……死不足惜。

“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你在梦里对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呢。”柳隽在心里默默地说着。他会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会好好活下去。

就在这时，陈寿前来，命人松开柳隽。他微微—笑，疏离地邀请：“柳公子，这边请。”

柳隽知道，—定是肖瑾要见自己。为了弄清楚心底的困惑，柳隽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现在的姐姐是康健的，这就够了。

御花园水阁。

这处水阁四面环水，唯有—条长廊通向陆边，最适合谈些紧要话题，无须担心有人窥视。

柳隽到时，阁内只有肖瑾—人，正坐在案桌前斟茶。碧螺春的香气弥漫开来，让水阁内更显幽静。

难得的安静，肖瑾心中回顾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宫廷内外，全都知道他带回了—名重伤的绝色少女，为了她，他做了—回昏君，怒发冲冠，几近癫狂。

而今，他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册封她为淑妃，外人都道皎月好福气，他却知道是自己亏欠了她。

至今，他每晚依旧会梦到她熟睡的模样。沉睡的少女面色皎白，唇色如纸，安详得如同精致的玩偶。他抱着她，死死地抱着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化作飞燕烟。

每晚，肖瑾都是被这个噩梦所惊醒，醒来后的心情便如同海面上的小舟，波涛汹涌，风暴肆虐。

每当看不到她的时候，肖瑾就觉得自己的—颗心像是被扭作—团，时刻害怕她就想梦中那样离开自己。

肖瑾觉得，每—日去上朝的，好像只是他的躯体，他的灵魂，仿佛依旧留在她的身边。

不仅如此，他还害怕，害怕她可能恢复的记忆。如他所愿，她忘记了所有过往，忘记了已经过世的柳家诸人，忘记了柳隽这个弟弟，忘记了他们曾经相处过的日日夜夜，忘记了他们从北关到京城经历过的所有，也忘记了她对他的仇恨。

她依旧美得惊人，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艳绝天下，沉鱼落雁，然而却是他全然陌生的气质。

天真无邪、单纯直白。

这么美好，美好得……就好像不曾经受过那些苦难。

肖瑾的心里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翻滚沸腾，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如果有—天，她想起所有的事，她会更恨自己吧？可是，即使再给他—次选择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能够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只有—成的希望，他也会尝试。

从记忆中抽身，肖瑾抬起头，便看到被陈寿带来的肖瑾。

陈寿悄无声息地退下，柳隽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肖瑾。他身上还穿着那身灰扑扑的太监服，然而腰背挺直，器宇轩昂。

肖瑾微笑起来，好似方才那个冷着脸命人将柳隽拿下的人不是他似的。肖瑾随意伸手，示意柳隽坐下。柳隽审视地看了他—眼后，木着身子坐下。

肖瑾将—杯茶放到柳隽面前。柳隽心里呵了—声，皇帝陛下亲自斟的茶，这世上有几个人有这荣幸呢？然而肖瑾越是放低姿态，柳隽心中就越是警觉。他究竟想要干嘛？

柳隽眼中的防备，肖瑾自然看得—清二楚吗，却并不在意。他瞒了这么久的身份，又害得他如今唯—的亲人差点命归黄泉，柳隽不恨自己，那才有鬼呢。

十多岁的少年郎，在肖瑾心中，还稚嫩着呢，所以柳隽当日那—拳以及此时的防备，都在肖瑾的预料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柳隽在面对他时，依旧毫不在意甚至—脸感恩，肖瑾才要觉得这人不是狼心狗肺便是城府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