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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风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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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飞斜,溅起的水点打湿裤脚。李与谭尽力握紧伞柄,以至于指尖泛白。

忽然一阵隆隆大风,伞面猛地被拉扯开,咔嚓一声,雨滴拍打在她脸上。

江逐立即上前,将她整个人笼在伞里。

李与谭反应过来,手背擦了下眼睫上的水滴,低头看去,自己的伞骨已经被吹折,伞柄一上的部分不知所踪,江逐鞋上裤上被溅了黄色的泥水,一片狼藉。

“对,对不起。”

她下意识后退,江逐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顺便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

“道什么歉啊老师,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嗯?”

“胆子这么小。”

江逐懒怠随意地勾起唇角,那双深邃漆亮的眸子下沉,仿佛能洞悉她的所有想法。

大抵是因为他掌心温度太烫,以至于她热得脸红,稍稍垂下眸子,抽开胳膊。

“你怎么来了?”

没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

“那个,你的衣服......”

“是哦,我的衣服,你打算怎么办,罪魁祸首?”

“那个,我送去干洗店洗干净还你行吗?”

江逐低声,“不行哦。”

“那,怎么办?”

李与谭咬唇,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他,像迷失的小鹿,惘然无措。

江逐蓦然凑近,“你好好想想,怎么赔我,嗯?”

李与谭认真地纠结了一会,“赔、赔多少钱?”

江逐似乎被她气笑了,转头往外瞥了眼,李与谭打量着他的神情,却不想下一秒便被扣住腰肢揽进他怀里。

“长能耐了啊,拿钱打发老子?”

低哑磁性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回荡,仿佛在与李与谭神经中某根琴弦共振。

......

雨后初霁,晴空万里,被冲刷过的草地散发好闻的青草香气。

刚出校门便看见江逐那辆显眼的黑色卡宴,车主人意识到她出了校门,立即降车窗,那张清隽佳绝的脸刚露出来便吸引了不少目光,李与谭一路小跑,顺便打手势示意他将车窗升上去,江逐挑了下眉,照做。

不知道为什么,后座车门拉不开,她拉开副驾车门打算跟江逐说一声,后者淡淡应了下来,说后边车门门锁坏了。

李与谭将信将疑,坐上副驾驶。

正在学校里溜溜达达无所事事的王财看着校门口略眼熟的豪车,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谁,便一路狂奔跑向门口。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还没到校门口时汽车已经起步,一骑绝尘,他只能在门口跺跺脚,暗骂自己不中用。

窗外金黄的稻田向后飞逝,道边高大树木轻轻挥舞枝叶。

“你怎么来这里了?”李与谭问。

“怕你想我。”

“什么呀......”李与谭瞥他一眼,也不知怎么的,这次见到江逐,倒跟记忆中那个少年重合不少,贫嘴无赖。

江逐目不斜视。

“逗你的。”

“是我很想你。”

李与谭双手放在膝盖上,倏然握紧,心跳快如擂鼓,敲击耳膜。

江逐瞥了眼后视镜中端坐着的女孩,白皙的脸蛋红的滴血,眼睫轻颤,不由地轻笑,“明天放假,一起去看话剧?”

“嗯。”李与谭低着头,闷闷应声。

她扭头看向窗外,乌浓的长发落在肩头,江逐偶尔分神看她一眼,笑意从眼底溢出来。

“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李与谭喃喃,声音绒羽拂水般轻弱。

江逐转头,微阖眸子,

“听说你高中时喜欢我啊。”

“你早说喜欢我,我就不跟你装了啊。”

“什么呀......”李与谭立即转头看向窗外。

他的意思是之前不知道自己高中时喜欢他,所以才冷淡疏离,所以现在是知道她喜欢他?他怎么会知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江逐开口打破寂静。

“我没有变。”

“我只是怕你讨厌我。”

声音有些低沉,侧颜依旧冷硬,棱角分明,只有不经意间闪烁的眸光暴露了他的脆弱。

“啊,”李与谭张了张嘴,“怎么会讨厌你......”

“我知道,”江逐恢复那副懒怠不经意的神情,“我是不是在你心里挺完美呀,小老师?”

“......”

李与谭不理,耳边只有他得逞般低低的笑。

......

居民楼里一盏盏灯火暖光亮起,锅铲相撞的叮当声和各种香喷喷的饭菜味组成抚慰人心的烟火气。

李与谭将所有衣服摆在床上,自己站在窗前,手指摩挲下巴。红的这件太艳,粉的这件装嫩,紫的这件显黑,蓝色这件没有腰线,黑的这件太正式......

她咧了下嘴,笑不出来。刚去逛街买了这么多件衣服,居然没有一件能在明天穿。

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收拾自己时,包里的手机响了,忙不迭拿出来,却在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冷却嘴角的笑意。

“喂,有事?”

那边是个苍老的女声,顿了几秒才问:“小谭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李与谭蹙眉,“挺好。”

“挺好就好,挺好就好。”女人猛咳了几下,然后顿住,似乎在等李与谭客套一下,把那个问题问回去。

然而李与谭并不打算随了她的意,半分钟的沉默后,她问: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那边很着急,“小谭啊,你看你,这么久没跟妈妈说过话了,妈妈想你啊......”

李与谭眼皮跳了一下,对王春秀女士这招不为所动。

四年前,多年来几乎压抑到不堪一击的家庭关系终于因为王春秀儿子的出生而彻底破裂。

那时李与谭还在高三,月嫂高价进家门,是个只育儿不干别的事的,王春秀心疼钱,更宠爱儿子,只能把杨姨辞退,于是李与谭被支使成了第二个佣人,甚至由于不是雇来的,不会离开,她动辄被产后抑郁的王春秀打骂。

李建全则很擅长在各方面贬低她的价值,喷着酒臭气对人进行思想教育。

忍了十多年,李与谭终于在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刻准备好跟家里断绝关系。

李建全不以为意,只以为她根本没那个本事,或者说根本舍不得这个优越的家庭环境,开什么玩笑,他混得比大多数城里人都强好不好?

王春秀倒慌了神,她养了这么久的女儿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她花的钱可怎么办?

李与谭使了个心眼,刚开始没提钱的事,但态度极其坚决,磨了半年才提出自己能拿出十五万给他们,而且以后家产一分都不要,那边答应的很快。

十五万一时凑不出来,是找张叔张婶借的,大学时已经还完了。

倒是李家那边,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建全肝脏出了问题,公司乱成一锅粥。

王春秀几年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才想起她来,倒也不为别的,就是听说江逐跟她的同学关系,江家又是尊大佛,跟王财一样想借个佛光罢了。

先前听说李与谭与江逐没联系了,王春秀便痛哭流涕反省自己,李与谭心软,借了一万块过去,后来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知道王春秀天天哭穷,实际上保姆、别墅、给儿子买的奢侈营养品一样不少,倒是会演。

自那次被揭穿后,王春秀便不太打电话,直到今天,大概是从哪听到了江逐的消息,忙不迭赶过来洒点眼泪装装穷苦。

王春秀哑着嗓子哭诉,“小谭啊,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得向前看呀,妈妈保证以后好好待你,弟弟也是,你都没怎么看过弟弟,他可跟你流着同样的血呀,现在连奶粉的吃不起了,你怎么忍心看他受这种的苦......”

李与谭极冷静,“进口奶粉吃不起就换国产,别墅住不起就换平房,公司经营不下去就卖掉回家种地。”

“这怎么能行,他一个男孩子,刚出生就经历这些,以后要被人看不起的呀!”

眼前覆了层水汽,她吸了下鼻子。

“我是人,也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盼儿子的工具,不是你生下来只供使唤的佣人,不是你发泄情绪的垃圾桶,不是你攀附别人的纽带,不是你败落后随便要钱的自动提款机。”

王春秀哭声逐渐停歇,抽噎着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人是会变的,与谭。”

“你不能用以前来考量现在,更不能那样断言未来。”

“人确实会变,你变得越来越恶心了,王春秀女士。”

“李与谭,你以为你很干净吗?”

接下来的五分钟,王春秀女士用尽毕生所学将李与谭骂得体无完肤,最后,还不忘补一句,

“你别后悔。”

电话挂断,手机从手中滑落,嘟嘟嘟的忙音还在继续。

双腿无力,她蹲在床边,靠床板支撑自己,双眼空洞,茫然看着前方。

这就是父母吗?虚情假意地哭闹奉承,在她身上捞不到好处时的那种厌恶冷漠,比打骂更痛百倍。

即便是母亲,也一直会认为受到伤害的女儿是脏的。

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落,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黑暗。

打小很乖顺,打不还嘴骂不还手,青春期最叛逆的事就是打耳洞和穿裙子,不过这种事情在偏远落后的乡镇中学里并不鲜见,因为他们甚至没有统一的校服,学校整日是花花绿绿的海洋。

那时她有自己的乐队,偶尔有机会就会去镇上的酒吧里唱歌,不过大部分假期都在街头,或在废楼里排练。

直到某一天,她被小混混堵到巷子中,虽然成功逃脱,但不知哪来流言说她被□□了,不干净了,一时间,她成了舆论的女主角。

再后来,那个领头的小混混被人在网吧给捅了,凶手她同校同年级的男生,那个男生被判了一年,男生的妹妹对外声称她哥哥是被她迷了心智才干出的这事。

实际上,李与谭对这个男生几乎没什么印象。

但不妨碍她登上各种新闻小报,两个男生照片都有打码,唯独她的没有,她于是成了众人口中的荡|妇,婊|子。

更讽刺的是,连父母都没有相信她,因为她确实经常放学不回家,确实会打扮,确实像是‘会勾引人的样子’。

可不干净的真的是她吗?

她选择对抗这件事,所以在选择支教地时毅然选择荷镇,距离原来的村子不到七公里,当年的事似乎早已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她的教学生涯还算顺利,直到这个伤疤再次被揭起。

她麻木地起身关灯,将自己置入真正的黑暗,寂静深凉。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着满床堆叠起的衣服,就像满篇狼藉。

无声的黑暗里只有自己的喘息声,眼角酸涩,流不出一滴眼泪,胸腔哽塞难以呼吸。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分分流失,偶尔弹出一条新闻,几分钟后自动息屏,她环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脚似乎早已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江逐:生日快乐】

时间是0:00

情绪的闸门被打开,她放声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这种嚎啕式的宣泄持续了只两分钟,太阳穴处疼得像要炸裂,她慢慢挪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深呼吸几次后,终于平复下来,开始收拾家里的狼藉。

无意间瞥见他的第二条消息。

【江逐:睡了吗】

时间已经是十三分钟前了,她纠结了下,还是回复。

【李与谭:没】

【江逐:开门】

她腾地从床上跳下来,拿起镜子检查了下自己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于是将头发散下来企图遮一下。

一分钟后,她打开客厅的灯,从猫眼往外看,江逐也弄亮了楼道的声控灯,正站在门前,她打开门,低着头,瓮声瓮气问他: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有事吗?”

“睡不着。”

“想见你。”

李与谭轻笑,抬眼去瞧他,见他还穿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是下午那副打扮,双手背在身后,眉眼间皆是促狭。

他问:“熬夜了?眼睛这么红。”

“嗯。”她点头。

“因为要过生日?”江逐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生日快乐,小同学。”

他临时起意想买支花,可这附近花店不多,大多打烊得早,找遍整个区也只有一朵像样的玫瑰。

李与谭倚在门框边,接过玫瑰。

“多大年纪了,还叫小同学。”

“你那么单纯干净,小孩似的,混到小学生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李与谭滞了一瞬,低头轻嗅玫瑰。乌色发丝穿插过暗绿色带刺枝叶,绛色花瓣落在鼻前,她嗅到幽幽香气,眉头舒展,娇靥生花。

“礼物。”

江逐伸手,递了个长条状的丝绒盒子,李与谭迟疑地接过,打开看见盒中静静躺着的项链,挂坠上有块红宝石,并不很大,但色泽即为通透明艳,周围镶着一圈碎钻。

她抬眼去瞧江逐,后者神情端肃,没了平时的随意劲。

“看起来很贵啊。”

“配得上你。”

她转身正对着他,将玫瑰插在过膝的白色长袜中,拿起项链,在脖颈前比划了下,“好看吗?”

江逐暗色眸中闪过惊艳,喉结滚动。

“很美。”

他伸手拨了下她肩头的发丝,伸手想接过项链替她戴上,她没给,而是将项链装回盒中。

“你是不是也快生日了?”

“嗯。”

“我可给不了你这样的礼物。”

“我不要这样的礼物。”

“我只要你。”

声控灯熄灭,只有客厅的昏黄光源,江逐站在门前,身上大半光亮被她遮住,轮廓清晰分明,薄唇紧抿着,他很坚定。

她往后退了一步,侧身倚在鞋柜上,让光重新洒在他身上。

“你还喜欢我吗?江逐。”她平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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