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风栖（二更）（2/2）

针尖刺穿皮肉的感觉太过强烈，李与谭眼角终于溢出生理性泪水。

“哭了？”

江逐收回按在她后脑的手。

李与谭摸了摸耳朵上已经戴好的耳钉，擦去眼泪，转了个身，将另一侧耳朵露出来。冰凉的针尖碰到耳垂的那一刻，她忍不住颤抖，江逐没有继续动作。

“去医院打。”

这话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而是种命令式的要求。

“嗯。”

向月月从屋里出来，手心托着自己的蝴蝶结发卡，说自己头发被弄乱了，李与谭上前重新替她梳了头发。

本来李与谭打算先带人吃顿饭，江逐直接将车开到镇医院打了那只耳洞。

“老师，疼不疼啊。”

刚才打完耳洞上车时，李与谭被向月月拉着坐在后排座位，这会儿小姑娘正趴在她肩旁，小心翼翼地询问。

“还好。”

真的还好，比起用手指捻着针尖戳破，还是用机械的爆发力好一些，瞬间解决战斗，疼痛也很短暂。

向月月表示自己也很想打耳洞，但是怕疼，还问李与谭是几岁第一次打的，李与谭想了下，大概是小学二年级的秋天。

那时农忙，李家自己没几亩地，李建全和王春秀都出去给别人家帮工，李与谭除了上学，便是留在家喂猪洗衣，到饭点就去地里送饭。水痘就是那时起的，刚开始不太在意，后来慢慢覆盖全身，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处理，家里的活计又不敢怠慢，只能硬撑着干完才去上学。

带着浑身大大小小的水痘，去学校时把老师吓一跳，叫她在家休息，她才怏怏往家折，路上好几次要栽倒，也不知道是怎么摸到家的。那天是周五，之后她发高烧烧了三天，王春秀不知道从哪弄来些狗肉，说治水痘，李建全则站在她床边说不行就算了。

彼时李与谭烧得迷迷糊糊，经常昏睡，连眼睛都睁不开，那一刻却清晰地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怨恨。

不行就算了，不行就不要了，正好能生下一个，还不用交罚款了。

皮肉高烧，心里透凉。

李与谭咬着牙把高烧挺过来，能下床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扶着墙走到还在抽烟的李建全身前，咧着干裂的嘴唇大笑。

“爸。”

你看我还活着，偏不随你的意。

水痘逐渐褪去，有些不小心抠破的痂变黑或变红，永远留了下来，其中一个正巧在耳垂，李与谭便捏着攒了好久的一块钱，去学校旁边的买化妆品的姐姐那里打了一对耳洞。

李与谭并不打算分享这段回忆，随口编了个时间。

“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等月月也那么大的时候就不怕疼啦。”

“真的嘛？”

向月月掰着手指头算到底还有几年，可惜小姑娘还不怎么识数，数了几遍也没弄明白，只知道还有好多好多年。

“老师不骗你，月月好好长大，学会勇敢，坚强，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向月月懵懂点头，喃喃重复道：“月月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嗯。”李与谭见她不解，尝试解释，“月月喜欢什么样的人，羡慕什么样的人呀？”

“老师。”向月月轻唤。

“在呢。”李与谭吟笑。

“月月喜欢老师。”

“哎？”

向月月很认真地细数她的优点，“老师长得漂亮，对小朋友耐心，不打屁股，会说英语，会abcd，会讲笑话，会唱生日歌小星星大风车春天在哪里......好多好多歌，还会弹吉他......”

李与谭被自然大方的童言童语从内夸到外，有点不好意思，向月月立即向前排求证：“我说的对吧，哥哥？”

李与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视镜里映着江逐半张脸，他稍抬了下眸。

“嗯。”江逐说，“月月想向老师看齐的话，需要努力了，嗯？”

“好！”向月月轻快答应。“老师，以后月月要多跟老师待在一起，好好学习。”

李与谭好笑又无奈，揉了揉她的脑袋。

“老师哪有月月说的这么好。”

“月月说的都是真的，老师有种让人喜欢的魔法，大家都喜欢老师，对吧，哥哥？”

李与谭抬眼去瞧江逐，后者正直视前方，下颌线紧绷清晰，她轻笑了下，不对答案抱有期待。向月月出于本能想向江逐求得赞同，但小姑娘显然忘了哥哥根本不认识自己的同学，何况这事是个伪命题。

“呃，”向月月意识到了什么，挠了挠头发，“哥哥好像不知道这些......但是哥哥肯定也喜欢老师，对吧？”

李与谭凭空被口水呛了下，攥紧安全椅的扶手，扭头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眸光闪烁，连带着长睫轻颤。

江逐似乎轻笑了声，低沉的声音附在她耳边。

“喜欢啊，哥哥一直都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没存稿了，逼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