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立夏（2/2）

江逐似乎有点玩味，有点意外。

忽然拧眉问：“现在年级第一是谁？”

“不、不认识。”十六班第一是年级四五名，别的班同学李与谭又不怎么认识，文科年级榜首她确实没什么印象。

“哦。”江逐脸色略有缓和。

李与谭不知道他忽然问这个做什么，只看见自己书包带子从他指间滑落，立即抱着书包绕过他往外跑。

“我先走了，再见。”

略慌忙的声音消失在门口。

江逐稍抬眼。

“出息。”

唇齿并不相撞，气音带了些无奈。

视线落在桌上的试卷，字迹潦草飞扬，眸色略暗。

......

似乎是夏天到了，这几天都闷热，夜晚虫鸣蛙叫格外聒噪。

王春秀坐在空调边吹得头疼，腰间重物压得心口疼，只能扶着腰到处溜达，路过厨房时看见保姆正在收拾东西，垃圾桶边缘落了一片黑乎乎的脏东西。

王春秀踹了踹垃圾桶，保姆闻声转身。

“小杨啊，垃圾桶，你看看这个垃圾桶，脏死了呀，谁家保姆能容忍垃圾桶这副鬼样子哇。”

保姆拿了抹布过来擦，解释道：“太太，这是吐痰留下的痕迹，很容易积灰，之前我都记着常常擦呢，这回是我没来得及打扫。”

在家往垃圾桶吐痰的就王春秀和李建全，李建全常年不在家，谁吐的一目了然。

王春秀脸色略僵，翻了个白眼走出厨房。

走到二楼时看见阁楼上隐隐透出的光，她收回准备推开自己房门的手，扶着楼梯扶手爬到三楼。

李与谭刚写了两科作业，正准备收拾衣服去洗澡，一抬头看见门框倚了个人，差点没背过去。

“怎么了？”

王春秀没理她，走进屋四处打量，似乎想找出些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扫视一圈，狭窄的空间里除了简简单单的家具，成摞的书本试卷，似乎没什么了。

她扶着腰一屁股坐到床上，“我是你妈，来看看你，这都不行了是吗？”

李与谭没理，走到衣柜前翻找衣服。

王春秀白了她一眼，嘴里念念叨叨不肖子孙之类的词句。手边忽然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瞥了眼李与谭的背影，飞快掀开被子摸进去。

李与谭回头，看清王春秀手里的东西，瞬间变了脸色，冲上去抢过本子。

“你怎么又随便翻我东西。”

王春秀没料到她的举动，愣愣捂着肚子，反应过来才嗤道：“你这什么态度？我这不是还没看吗？”

李与谭将本子锁到床头柜里，抱着衣服站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王春秀，“我要洗澡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这是要赶客了。

王春秀气恼，这是自己家，自己哪里呆不得？

“李与谭你别得寸进尺，这么多年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哪一点亏欠你了？这么好的房子，有几家小孩能住上？我可眼睛都没眨就让你来这里了，你呢？一天天除了让老李家蒙羞，你还干什么了？”

“我看您是记忆有点问题了吧。”李与谭脸色冷冷，“好吃好喝就是您吃肉我啃骨头，您喝汤我吃菜渣？眼都不眨就是我以死相逼还您点头？”

王春秀伸出食指指着她：“好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这些事你记得倒是清楚啊，你一个女孩，整天想的不是孝顺，只想着怎么为自己谋利，你太自私了李与谭！”

王春秀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让李与谭差点笑出来，衣服甩到床上，坐回书桌前拿起笔。

“您最伟大，母爱包容天下，我外婆的住院费用您缴了吗？被您宠了半辈子的小舅舅也是不自私呢，缴费单全分给您这个姐姐，保险单倒是自己拿走了。”

去年外婆遇到车祸，伤势不轻，加上引发的其他病症，足足在医院住了半年多，花了近百万，小舅舅一口一个妈妈姐姐叫的亲，照顾人时不见踪影，只说自己去挣医药费，王春秀对这个小弟宠得很，自然答应，结果到交钱的时候，他跑得无影无踪，这几个姐妹之间只有王春秀家里最有钱，又离得远照顾得少，所以拿钱最多，王春秀本就肉疼，想着等保险出来能收回几个，结果后来一问，小弟直接把保险钱取完了。

李与谭外婆那边默认儿子该拿着个钱，王春秀能理解，就是想起自己头上那几十万医药费就胸闷气短。

没想到李与谭又提起这茬，她脸色瞬间难看许多，“你！”堵了半天，又气又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嘴里嘟嘟囔囔离开，李与谭也没心思干别的，索性锁了门睡觉。

一觉睡到天亮，冲了个澡，坐在窗边晨读。

太阳还未高悬，晨风凉爽，吹散浮躁。阁楼落地窗大，倚着窗沿，小腿搭在外面，尚且宽敞。

手握背诵材料，一字一句重复诵读记忆，余光忽然瞥见路边一辆黑色汽车。这小区每户都有自己的车库，街道上很少停车，她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车熄着，什么都看不出。

今天除了去酒吧的演出，还有音乐节的排练，作业得赶紧写。大约七点半时她翻身从窗框下去，回到书桌前准备写作业。开始前鬼使神差看了眼抽屉里的手机，按亮屏幕，上面赫然两条短信，八个未接电话，最近的那个就在一分钟前。

都来自江逐。

她心里一紧，恐怕有什么急事，回拨过去。

几乎瞬间被接通，手机里传来他略疲惫的声音，

“下楼。”

她踩着椅子一步跨到窗台边，果然见院门口连接街道的地方，茂密竹丛里似乎站了个人，影影绰绰里透着高大劲瘦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