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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你回来是为了等我，看来是我天真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露出如此挫败的神情，语气里夹杂浓郁的自嘲，疲惫至极。

“不，这记忆里有你。”

这是在面对一段于他而言极为不齿的过往时作出的毫不犹豫地回绝，眸中的深情足以埋葬一切。

“若是我想守护的，直到死前一刻我都不会放手，更勿论是将其毁灭。”

这是他赤裸裸的感情信条，永不言弃，誓死守护，捍卫到底。

够了！真的够了！当我清醒过来并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将有关湮祁的回忆都重温了一遍，我惊诧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颤着手狠狠地抓住满是他身影的头脑，心乱如麻。一切都是这么不对劲，我为何会记得那般清楚，清楚得如同这些记忆昨日才刚发生，清楚得我此刻都还能忆起他说每一句话时脸上的表情。

越来越清晰，是的，困扰了我三天三夜的模糊脸庞，现下是如此的清晰明了，我再也无法否认，不知何时，他，便已经进驻我内心深处，或许，正因为太深刻，所以连我都不自知。

然而，即便是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却并不觉得有丝毫的坦然，相反地，我因这一认知而彻底地懵了，我只知道自己对湮祁的感情再不如之前那般简单，我跟他，已不再是两条永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甚至可以说，当我回忆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每一幕，湮祁，这个男人，参与的戏份多得令我震惊，他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或者，默默地守候在一旁。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无处不在，世上没有人能逃脱它的魔力，不管如何排斥远离，总会有深陷而不能自拔的一天？

仰天长叹，我低笑自嘲，堰夕啊堰夕，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感情，活了这么久，历经两世人，原本以为早已死掉的心，竟然还有能力去容纳一个人，一个一直被自己拒于门外的人，一个全天下最傻的人，一个死心眼的人，一个本应不凡的人，一个，慢慢，吸引我的人。

低沉地笑声渐渐转化为放声大笑，我尽兴地笑着，开怀地笑着，笑得眼睛染上了水雾，笑得肩膀颤抖不止，笑得，如此欢愉。

没有概念，我多久没有这般发自心底地笑，不记得，真的不记得，那是十分久远的回忆，久得无论如何努力都记不起来，罢了，我从来不需要回忆，过去的永远无法回头，如果我太沉溺于过往，想必早已疯掉。而今，我更加没有理由死抓着记忆的尾巴不放，因为，胸腔里这颗冰冷不近人情的心，此时此刻，由于多了一样东西的存在而有了少许的温度，虽然不易觉察，却丝丝滑过心田，或许不久之后，这颗干枯的心，会重获生机。

车帘被人猛地拨开，一张布满担忧紧张的脸探了进来，急切道，“湮公子，您没事吧？”

稍微抑制自已张狂的笑声，我隐隐地低笑着，朝着眼前这个由湮祁派来伴我上路的忠诚部下投去坚定的目光，我抿唇一笑，“我们回去吧。”

第四十一章

眼前之人低呼一声，难掩惊诧道，“湮公子，还有一天车程便出国境了，为何此时突然要回去？”

勾起一抹浅笑，我难得好心情地耐心给他解释，“我改变主意了，雁国之行往后推迟，眼下炫国内乱还是留下协助为好。”

“使不得！”那人听罢又是一声急呼，一惊一乍地令我不由微蹙眉心，“主子有命，要安全护送您前往雁国，不得有误。”

我脸色一沉，语气骤冷，“怎么，你想阻止我？”

“属下只是执行命令，还请湮公子多有谅解。”他抱拳垂首道，但语调强硬，显示出他坚定的立场。

一扬眉，我斜睨他，眸中冷光一现，“你觉得你有能力挡我去路么？”

月光的照耀下，面前之人脸色严峻，他沉凝道，“身为属下，誓死完成主子的指令，假若湮公子不肯合作，那我唯有以下犯上，冒犯之处，请海涵。”

又是一个死忠之士，我在心底一声讥笑，也难怪，既然湮祁会放心只派一人跟随，那这人必定是深得他信任的部下。我斜眼扫去，相处三天首次认真打量起他来，古铜色的肤色，浓眉大眼，挺鼻薄唇，相貌可以归于出众类别。但更吸引我的是那似乎时刻紧绷的面部线条，还有不难看出内心想法的双眼，很简单的一个人，没有多余的心思，这可是湮祁选择他来护送的原因？

“你叫什么？”嘴角一勾，我不怒反笑。

“回湮公子，属下容翰。”他猛地俯首，毫不含糊地行跪拜礼。

摆摆手，我示意他起身，“礼数就免了，我不喜欢这一套。”

显然他从未遇上不计较礼数的主子，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仰头看我，一脸征仲。

感觉四周气流浮动，我暗暗一笑，时机到了。

“容翰，”我低低一唤，他便立马站起身来，倾身向前挨近我，等待我的吩咐。

“既然你这么尽责，”我斜挑嘴角，朝他勾勾手指，待他再向前靠近一些，霍地指尖一弹，一根细小的银针爆射而出，直取他脖颈处，“我便给你个机会。”

他惊诧地瞪大双眼，捂住脖子，不可置信地瞠视着我，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笑意盈然，我伸手扯住他的衣领，稍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拉进车内，无视他因说不出话而涨红的面色，甩手把他往软椅上一丢，淡笑道，“不用费力了，你中了毒针，嘴部已失去知觉，过多几秒，你将完全丧失行动力，”调转视线看向车窗外，我回头睇了他一眼，冷笑道，“有客到，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先行一步。”

语毕，将这个一心一意要完成湮祁命令的忠心部下扔在车上，我脚尖一顿，飞身上树，善加利用茂密的枝叶和黑沉的夜幕，使自己彻底融入黑夜中，俯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不出所料，我隐入黑暗不久，便闻窸窸窣窣的声响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不稍片刻，马车四周便围满十几个不速之客。

双手交叠，我斜靠在树干上，俯首看着这一幕，嘴边挂着谲笑，静待事态发展。

如银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其中一人闪身上前，伸手欲掀开车帘，忽然一道疾风袭来，那人应声倒地，眉一挑，我抬眼朝那股怪风的方向看去，却见几抹身影自不远处飞速跃近。怎么回事？竟有两方人马？心中一顿，不由敛了笑意，密切关注起底下两队不明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