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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个视频,池柏文起身,去浴室里给浴缸放水,顺便点开了手机,放着母亲的语音消息。
无非是看到别人带孙子的羡慕、催婚。语气里大部分时间是放低了的卑微,有时候又会突然听起来歇斯底里,连发几条,追问他朋友圈全单位合照里的男人[们]是谁。
池柏文没有回复,只是点开了另一条。
“池子,”消息里的人听起来小心翼翼,像是生怕触犯了什么,“今年的同学聚会……你来吗?说真的,这么多年了,大家早就忘了。见一见也好,你说呢?”
“对了,宁珞……也来。这么多年不见了,你——”
语音在这里断了。
池柏文脱..下衣服,将自己沉进水下,浴室的高档瓷砖被水面扭曲,灯光有若夕阳。他闭上眼睛。
“喂。”
池柏文恍惚地睁开眼睛。水上突然变成了游泳馆破旧宽敞的房顶,摇晃的水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用难以形容的干净眼神,宁静地看着他。
很难不联想到水:透彻到再多也能一眼望到底,纵使是尖石子、碎玻璃,也同样毫无反抗地将其纳入……
池柏文猛地钻出水面,转身趴在池壁上,水珠从他下巴上不断滴落。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有些无奈地说:“又是你。”
白水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少年人清瘦的体型,就像用漂白水浸泡一个月的柴火棍儿,没什么看头,还显得病态。
“我听说,你是城里来的哦?”白水笑眯眯地问。
“……”池柏文没有理他,只上了岸,往更衣间那边走。
“我问你,肯德基是什么味道?”白水跟在他后面,蹦蹦跳跳的。
“我们这里的小卖部,有卖‘肯德鸭’,是那种一块一块的辣条,你吃过没?”白水不管池柏文的冷漠,自顾自地说。
“以前同桌给我尝过几块。后来、”白水说到这里时,有明显的落寞,“后来就没吃过了。”
池柏文换好衣服,沉默地背上包,往外走。
“喂。”他的衣摆被从后面拉住了。池柏文沉默地转过头。
“那种细细的、绿绿的甘蔗,你有没有吃过?”
池柏文转头要走。
“一起去么。”白水可怜巴巴地说道,“反正你也不想回家。”
池柏文的眼睫动了动。
回过神,池柏文用手捏着乡村小卖部的廉价冰棍,站在上山小路的茅草面前,露出了一个震惊又恍惚的眼神。“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眼神是这么说的。
“来啊。”白水早已跑到上面,站在一簇金银花前头冲他招手。
背着树荫,这孩子漂亮得和这村庄格格不入……笑着的模样,就像古代神怪故事里的精灵,随机带一个看顺眼的路人回家当伙伴。
池柏文在这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它们依然干净得过分,和旁边脏兮兮的泥土形成鲜明的对比。即使回到这片乡下来,他依然在努力排斥这里的一切。
并非这里的人不愿接受外来人。
而是他始终在孤立这里的一切。
“玩一下有什么不好。”这时候,白水已经在原地蹲了下来,微微噘起嘴,“城里有城里的游戏,乡下有乡下的游戏。”
“城里就那么好吗?”
池柏文的脑海里,被这句话勾起一些画面:被刻上“变态”的课桌;走过走廊时,指指点点的窃笑;冷漠的同学;严厉的老师;歇斯底里的父母……
池柏文直起身,朝泥泞的道路迈开了第一步,走向乡下野蛮生长的植物。
“城里不好。”
池柏文坐在树下的巨石上,鞋子脏兮兮的,衣服裤子都是村里集市二十一套的地摊货。
“肯德基也没那么好吃。不过,你要想吃,以后我请你。”
“诶?”回答他的声音,是从树上传下来的。
“说起来,认识两星期了,你怎么都不写作业?”池柏文仰头看他。
白水坐在一根纤细的树枝上,看得人不由捏一把汗,可他自己却坐得安稳。“我已经不上学了。”
池柏文有些惊讶:“怎么?”
“我身体不好,奶奶让我先休学。”
“你看着挺健康的。成天爬上爬下。”
“也就夏天好点儿,平时老咳嗽,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白水晃了晃腿。
池柏文的眼神里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心:“得去医院检查。去市里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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