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番外(2)(2/2)
他就是那时候开始酗酒的。
不再回去过年。不再回国。不再见面。
有时候醉到上头也想过,索性就这样吧。就这样冲回去,用行动告诉他:
他们是兄弟又如何,不会对任何人有损害。他们只需要过自己的日子。
他不会再欺负人了,不会再故意推开他,不会说难听的话,更不会再找很多朋友……现在他只想要被一个人需要,只想要一个人的陪伴。
尹碧溪从来不对他生气超过一天的。这回生气长一些,也没有关系。他不是小时候了,他已经学会了怎样珍惜人。
播出电话,在电话的等待音乐里,醉眼迷蒙地酝酿那四个字。
然后在那边接通第一句“哥?”的瞬间,迅速挂掉电话。
继续点第二轮酒。
清醒后又去看那人的照片。听他在采访里也不掩对李夏叶的珍爱。吃自己最讨厌的草莓炼ru碎冰。回忆他说:“是我的话,一定会疯掉。”
……他的玩具。即使放在箱子里很多年不管,也会在搬家的时候,顶着满脸的灰尘对他笑。
只要迈出那条线,就会碎掉的,他的玩具。他最宝贵、最珍惜的……
他自作自受。
知道尹碧溪是被抱错的孩子的时候,李夏叶的身份还没曝光,尹碧溪还在与李夏叶热恋。
他第一时间激动的电话,只得到“为什么要管我?你不是我亲哥哥了”的回复。有一个刹那,尹寒峤有一种笑出声的冲动。
——他突然意识到,只要尹碧溪爱的人不是他,即使这道血缘的镣铐被打破,事情依然和以前一样。
他爱了尹碧溪一十四年。
尹碧溪爱了李夏叶九年。
他又开始自以为是了。尹碧溪凭什么为了一个伤害他多年的“哥哥”,去放弃自己的爱人?
甚至换句话说,失去“兄长”身份的他,已经丧失了最后的立场。
尹寒峤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也许和往常一样,也许更糟。他记不大清了。他总是喝得很醉。
那个电话后喝得格外凶,直到趴在店门口呕血,才被送进医院。在医院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些时日,直到接到兰以琴的电话。
“小溪离开家了。”兰以琴是为了来指责他的。
“夏叶也没办法,说找不到人。现在夏叶成了是我们的真孩子,俩孩子恋爱也谈不下去了,到底该……”
那些絮叨里,他只听清楚了一句话。
分手了。
分手了。不可能再继续谈下去。
“我去找他!”
“啊?你在A国呀,怎么找——”
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白皮肤的医生问他有没有朋友或亲人。
他独自躺在床上,胡子拉渣,两眼充血,虚弱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经过的护士都要同情地看这“又一个为艺术疯狂”的导演一眼。
但他却笑了。
他用嘶哑到发不出声音的喉咙发出了可怖的笑声。
“我没有。”他低声说。
“少了一个。”他用手按着眼睛,流下了眼泪。
“噢,我很遗憾。”
尹寒峤直起身,不顾劝阻地扯掉手背上的针。出门前,他裹上风衣,暴露一点变得清瘦许多的身形。
“不要说遗憾,医生。”尹寒峤说这话时,没有想过任何“天意”“命运”一类的词。
“请说恭喜。”
说完后,他向机场狂奔而去。
这很罕见。尹寒峤从不这样衣冠不整、邋里邋遢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对自己总是看得很重,也许太重了,就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也能毫无破绽地开记者会。他是这样的人。
但今天他像个乞丐,或是流浪汉。也许如果没有他身上价值上万的手表,机场的保安会把他赶出去。
但尹寒峤觉得自己是条洞螈。
他实在离开光明太久、太久,绝望地在地底退化了所有,包括说话的能力,包括正常爱人的力气,以至于被阳光照耀的那一瞬间,都开始恐惧。
但没有关系。他会慢慢适应。
他能找到自己的萤石,他的玩具。
他的爱人。
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样,他们密不可分,像那孩子是为了他而生的。
临上飞机前,他接到了最后一个电话。
“尹碧溪是你的亲弟弟吧?”张口就是这句话。
“你开什么玩笑?”尹寒峤被戳伤似的冷笑道。
不会再是他的弟弟。再也不会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
他顿了一下,几乎强行压住了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冷声道:“再说一遍这句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
他不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他的人生过得太顺,顺到连朋友都希望他受一次挫折。
对尹碧溪动心。他以为这是他这一生里最无望的挫折。
下飞机接到电话,让他代替晕厥的父母……去寻尸的时候……
在法庭上,作为证人,复述那个电话的时候……
……“人和玩具不一样,寒峤。”
“不被珍惜的玩具,只会变得残破。”
“不被珍惜的人,却会离开你。”
……“他人生里的第一个笑容哦。”
“哥哥。”
那是终结他一生的诅咒。
一切,所有,都是他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的主场基本结束了,下章回到正篇。每个主场结束时,都会从前世角度写攻视角的番外
想试一下印象曲,
尹寒峤是-Angus&JuliaSt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