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15)(1/1)
王末没有等来汉办征求意见的电话,自己在网上查了几次,将热线电话号码背了个滚瓜烂熟,却始终没有拨通这个号码。
她只是在越来越浓的秋意中,冷眼旁观徐良网购了对外汉语的教材,开始频繁的与人通话,交流对外汉语教学方法,设想即将到来的培训,回忆曾经的留学生活,展望出国后地中海艳阳下的美好未来,顺便吐槽一下帝都的空气质量!
更重要的是,那个未来里,没有她和徐小路!
家里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徐良所在处,艳阳高照,王末所在处,千里冰封。徐小路遵循本能的驱动,选择靠近温暖的阳光,可是徐太阳太忙了,无暇顾及他,于是编着各种借口把孩子往王末这边支使。
可怜王末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要笑如春风,回到家里面对孩子更得和颜悦色、耐心诱哄,满肚子的委屈愤懑没个出处,肚子越来越胀,连食量都锐减了。
如是憋了十余日后,何安等人再次想起徐良出国一事,询问王末,王末轻描淡写的将家中的冷战和盘托出,末了加了一句:“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个濒临爆炸边缘的气球,就等徐良再来点小动作,好炸他一个灰头土脸。”
何安等人在她森冷的语调下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默默的在心里为徐良老师点了一排白蜡!
王末期待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当天晚上,王末给三年级上完精读课,在办公室歇了半个小时,才觉得双腿的僵直感稍微缓解了一点。
她背着包慢悠悠晃回去,在门口翻了半天的包都没找到钥匙,只好握拳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拉开了一半,徐良的母亲探出半个头来,眯着眼睛朝王末身后看了看,这才拖长了调子说:“哎吆,咋这点才回来!这知道的是当老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的什么国家干部呢?”
说完,又回头冲屋里大喊一声:“大仁哪,你是不是还给王末留了饭和菜?赶紧再给热一热……”
王末木着脸站在楼道里朝着自家婆婆对喊:“我都站着讲了六个小时的课了,您能把门打开,让我先进屋坐着歇歇腿吗?还有,不就是吃剩的一碗小米粥外加半盘拌黄瓜吗,又不是满汉全席,您不用嚷嚷得满楼道都知道。”
不知是否错觉,左邻右舍的锅碗瓢盆交响曲瞬间停滞!只有深秋寒风从楼道的窄窗缝里钻进来看热闹,乌拉乌拉的声音好似嘲笑。
徐母第一次遭受王末的正面挤兑,一时反应不及,颤抖了半天嘴唇,没有找到合适的回话,眼睁睁的看着王末从她面前进屋,直觉伸手去捂胸口。
王末在门口换鞋,余光看见徐母动作,眼疾手快的补了一句:“心脏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打120,电话费不用你算,不过医药费请记得自理。自己理不动的话,叫你儿子理。”
徐母立刻放下手,恨恨的摔上门,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
王末也没顾上细听,因为她的注意力被另一样事物吸引了。
客厅正中的餐桌上放着半碗小米粥和一碟拌黄瓜的残留物,仅有的两三块黄瓜上沾满了蒜末油星,在灯光下呈现出一股诡异的黄绿色,不过,这还不是最令王末反胃的地方。
就在这两个碗前面,放着一个很眼熟的玻璃瓶子,那本是家里用来装蜂蜜的,王末清楚地记得,今早她把里面最后一勺蜂蜜刮出来泡了水,然后把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不过,现在这瓶子不知被谁捡了回来,装上了水,插着老大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一股无名火气直冲王末的天灵盖,烧得她脑门突突的跳。
无他,今天刚和三年级讲F国的传统节日,其中有个“诸圣降临节”(Toussaints),F国民常在这个日子上坟缅怀逝者,为了让学生们有直觉体会,王末还专门选了几张墓园的图片,放眼过去,满目都是黄白两色的菊花。
此时回家,看到这大束菊花和两碗剩饭剩菜,整个儿一套中西合璧的祭扫标配,而这些就是徐氏一家三口特意留给她的晚饭。
王末脑中一片嘤嘤嗡嗡,一时间什么都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把气飞的三魂七魄找回了一大半,然后指着菊花沉着脸问:“谁摆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