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跟循本心（1/2）

第032章跟循本心

卓青回海城的时候,随身带了约三四十种布样，加上各种颜色的效果,扎成了厚厚得三大本册子模样。

册子的每一页上都贴了对应的布条和成sè • qíng况，清楚得罗列了上色效果，一目了然。

难怪需要这么多时日。

卓青心细，竟是一种布料搭配一种颜色循环测试的。

洛青婉一一翻过，心头越渐有谱。

卓青道：“原本大约还需十余日左右才能将主流的布样试完,也因着上色前后间隔的时间长短许是会有差异,这些样本还需和一月后存放的做比对，届时才能看出效果。而且,还要对比磨损和水洗的频率和程度，才有完整的笑出来,怕是要到正月去了。”

洛青婉点头。

替换染料，原本就是染坊生意的重要一环,容不得半点差错。

便是已经上好色得布匹，若是因旁的缘故褪色或出了其他差池,扫地的是洛家的信誉。洛家能做到燕韩国中首富，信誉是第一位的。

卓叔叔做的,洛青婉都认可。

卓青又道：“眼下东家在海城，我便先拿了目前测试的样本先来了海城。东家，从现有得到的结果来看,布装和成衣店常用的十余款布料,都有不同成色的上色,其中最好的有三种布料可以完全兼容凤子花的所有颜色。”

这三种布料放在了最前面,洛青婉先前见过。

其实，光是有这三种就足够了，至少常用布料中的三分之一，可以替换染料的原材料，这已足够让染料市场现行价格土崩瓦解。若是再有洛家和钱家推波助澜，将这三种布料推到主导，不出三两月，衢商便见恐慌。

洛青婉心知肚明。

伸手将册子递给踏雪，踏雪手下，洛青外再道：“卓叔叔，样本我先收下。但此事暂且保密，且等正月底所有的测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行商榷。”

卓青点头：“听东家的。”

“另外，”洛青婉问：“卓叔叔可曾听过北舆染料的事？”

北舆？卓青犹疑：“这些年燕韩国中确实有不少染料来自南顺，长风和苍月等国，尤其是衢商将价格炒上来之后，许多小户都转向了这些外来的染料，但是受运输制约较多，也不成气候。我的确听过北舆染料之事，可一则鹿北商路会穿过一段沙漠，运送这些大宗商品比从南顺，长风，苍月等国困难，二则自十年前北舆国中zhèng • biàn后，国中政权一直不太稳固，故而商贸也一直不□□稳。北舆国中百废待兴，若是此时能从北舆国中拿到货源，必然有利可图，可谁都害怕命折到里头，我曾听闻有人预付了八成定金最后不了了之的。北舆染料之事，说可行可行，说不可行也不可行，关键在于货源是否持续，此时行商贸之事，是否安稳。”

卓青眼中闪过一丝隐忧：“东家可是想从北舆拿染料？”

洛青婉看了看他，应声道：“不排除。”

卓青迟疑，眉间大有不赞同之色，“东家，眼下染坊生意也并未到走投无路之时，况且目前来看亦凤子花做染料可行的面居大，此时断然没有去碰北舆生意的必要。老东家这几十余年谨慎行事，才有了洛家今日今时，东家切不可贪一时之利，为日后埋下隐患……”

贪一时之利，埋下隐患……

这几个字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心中拔地而起，同早前借北舆通商之事回北舆的念头同在脑海中分庭抗礼。

见她来回踱步，卓青又道：“若是东家真有从北舆运送染料的意思，不妨再找刘盼和石怀玉商议一番后再做决议。”

洛青婉颔首：“明白了，卓叔叔，我再想想。”

卓青拱手：“那我不打扰东家了。”

洛青婉点头。

踏雪送卓青出苑落，临到苑门口，卓青驻足：“我见东家今日面有倦色……”

“夫人昨夜……看了彻夜的账册子……”

卓青心中素来有数，踏雪点到为止即可。

卓青愣了愣，果真没有再问。

只是正欲迈步，又停下来，继续问道：“东家这两日可有见过生意上的人？”

踏雪想了想，应道：“夫人下午赴了钱家少东家的约。”

钱誉在海城？

卓青忽然想到钱家近日在海城接手了莫家的染坊生意，东家今日提起的北舆染料之事，许是同钱家有关？

且也是一个念头罢了，卓青多不做贸然猜测。

出了苑落，卓青道：“明日初九执事，让东家今日早些休息吧。”

“好。”踏雪应声。

……

待得送了卓青，踏雪自苑外回了屋中，见得洛青婉还在屋中来回踱步。

眼中无神，又似聚精会神低头盯着地面，来回踱步思量着何时？

踏雪不好扰她，只得悄声掩门而出。

只是透过窗户上被灯光映出的身影，隐约见到她还在来回踱步并未停下。

******

洛青婉确实没有停下。

若只是衢商染料之事，那便如卓青所言，打消了同北舆通商的念头，等正月底凤子花做染料的结果出来后再行打算。

但回北舆的念头，自下午见过钱誉后，在心中越加浓烈。回北舆京中，拜祭父母，至少给爹爹和娘亲建座衣冠冢。

她该如何做？

凡事水到渠成，那机会就在眼前。

但若小心使得万年船，她心中眼下却还远不是时候。

可若眼睁睁放弃眼前脱手可得的机会，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等北舆国中政局稳定？

等鹿北商路已彻底打通？

五年？十年？二十年？洛青婉想不出该如何抉择。

……

“丫头，有什么心事一直愁容不展？”盛明远给她夹菜。

她微楞。

他先前说话，她也一直在应，虽然偶有走神，但绝大多数都是听了进去的。

他是如何发现的？

洛青婉低头扒了两口饭。

盛明远笑笑，伸手给她拂了脸颊上的米粒：“先前都吃到脸上了。”

嗯？她才反应过来，伸手，脸颊上果然还有痕迹。

拿起手帕擦了擦，总共没往嘴里塞几口东西，遂而将碗筷和手帕都放下：“吃好了。”

盛明远牵她起身：“来。”

她被他牵到小榻处，枕在他胸前，斜倚着。

“做什么？”她不解。

“闭眼。”他抚手上她额间两侧，她照做。他架起中指和无名，使了稍许力道自太阳穴往发间推了推：“好些了？”

她没有睁眼，只靠着他胸前，半倚在他怀中，舒缓得应了声“嗯”。

“那便歇一会儿。”他指尖轻柔里带了几分力道，却能从她眉间看得出轻重缓急。

“明远哥哥……”她不知是有意无意。

他也不知有意无意应她：“嗯。”

“我有些想家了。”她声音已是很轻。

“我陪丫头回家。”他声音也轻。

“我想娘亲了。”她断断续续，“明远哥哥，娘亲怀里很暖……”

他揽紧她，听她在怀中继续道：“明远哥哥怀里也暖……”

……

踏雪进内屋的的时候，盛明远正好将她放回床上。

他回眸，示意踏雪轻声。

踏雪赶紧点头。

盛明远扯了床上的被子给她盖好，又给她掖好被角，而后不忘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不烫，应当是昨夜没睡，今日又一直有心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