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献祭世界（二十八）（1/2）

“哦豁？”

萧晨旭被紧紧抱住,听到艾思博的话之后，似乎是有点惊讶，随后道,“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还是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

艾思博依旧抱着萧晨旭,不言语。

系统见状,想要靠近萧晨旭,又因为有艾思博在,不是很敢乱动,最终还是维持原来的位置。

萧晨旭见状，倒是没有和往常一样逼艾思博表态，而是安安静静地任对方抱着。

他感觉得出来,现在的艾思博，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状，但冥冥之中,萧晨旭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暗潮汹涌。

就好像是一切都混乱都被平和的表象所盖住了,但是这样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是更加危险的讯号。

艾思博这个人一贯严谨自制，压制想法是常事，有时候萧晨旭的乐趣就是故意引起他的想法,然后他们一起去实施。但是现在似乎无法和那种情况相提并论，因为艾思博整个人都不对了。

“内心不平静的话，就等稳下来的时候再说。”萧晨旭和缓地道,“你知道我一贯的性格的。”

“我……”

艾思博似乎是尚在犹豫，萧晨旭的话无疑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的手颤了颤,终于还是放开了萧晨旭。

萧晨旭理了理衣服，好奇地看向艾思博。

他刚刚不过是借系统成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那么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他先前就发现这些数据一直有满足他想法的表现,就一边想着“系统到了艾思博那边”，然后一边把它扔了出去。

结果系统就真的到了艾思博这边。

还没等他跟艾思博分享这个发现，艾思博就先发制人，以一副出轨被当场抓获的口气来说话，让萧晨旭有点想翻白眼。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因为这是我个人的期望。也许可以算作是自私吧……”艾思博似乎还有几分挣扎，这样的表现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就连萧晨旭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动摇的萧晨旭。

他立时伸手，压住艾思博的双肩。虽然从身高而论他比艾思博矮一个头，但这并不妨碍萧晨旭借此加强自己身上的气势。

他眼神炯炯，看着艾思博道，“你怎么了？”

“……”

“那些能量回到你的身上，让你想起了什么东西么？”萧晨旭道，“看起来还是不好的东西。”

“……”艾思博微叹口气，眼神沉重，“你一直都这么聪明。”

“不聪明怎么看上你这家伙？”萧晨旭瞥了一旁被捆得牢牢实实，不断逸出嘶吼的黑团，面上一丝波动也无，专心看向眼前的男人。

艾思博恐怕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玩的事情，不然不必如此动摇。

以这个男人的性格，恐怕是和自己有关。

结合那句自私……

“坦白从严抗拒更严。”萧晨旭道，“我已经说过了。”

“因为我自私的想法，发生了许多计算之外的意外，我本以为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一切准备，但还是……”

萧晨旭难得觉得自己听不懂艾思博的话。

他皱起眉，想要开口再问清详情，却发现自己看见艾思博的泪。

对的，从未流泪的艾思博，第一次在萧晨旭的面前落下了这几乎是象征着懦弱的液体。那泪水只是少许一点，顺着艾思博的脸颊落下，随后像是数据那样消失了。

全都消失了，就好像刚刚只是程序的一次小小崩溃一样。

萧晨旭震惊地瞪大了眼，难得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了。他面上轻松惬意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张。

“艾思博，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晨旭道，“不要折腾这些幺蛾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样让人很不爽！”

明明是没有体验感，恍若隔世的记忆，但是萧晨旭出奇地觉得，现在他的心情和当初那个孩子拉住妈妈衣角的时候，十分相似。

太古怪了。

眼前的情况超出了他的预算！不管他靠着套路套到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情报，都没办法算出眼前艾思博的异状——说到底他靠的是套路来推测，又不是算命！

艾思博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似乎是意识到了“泪水”的问题，转而冷眼看向被困住的那团数据。

他单手一抓，那锁链瞬间收紧。原本的满满消磨成了瞬杀。在悲号之中，那团数据消弭无形。

系统彻底不敢动了。

因为它发现，艾思博身上的数据在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越来越朝着它无法想象的方向前进了！

随着艾思博周身数据的变化，这个世界似乎才刚刚踏入回档的流程。

从他们的脚下开始，就好像是世界在“生长”那般，蔓延出了一大片的草丛与花田。

蓝天被修补，远处黑暗的所在在不断被削减面积，到了最后，竟是一眼无法分辨出来。

萧晨旭盯着艾思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

都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口，从这个窗口能偷窥到不少的东西。但是从艾思博的眼睛之中，萧晨旭看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就好像是一滩清澈的泉。过分纯粹干净。水至清则无鱼，与其说是看不到，不如说是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透露出来。

这比以往哪个艾思博都还要过分。萧晨旭皱起眉头，正要发作，艾思博又说了下去。

他看着远处不断恢复的蓝天碧草，似乎是在看着某个无法触及的未来，长发被不应该存在的风拂起，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那么空渺。

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但是萧晨旭只觉得，艾思博似乎是站在某个遥远的彼方，透过某个特定的媒介在与他接触。

这种感觉是头次出现的，就好像……就好像……

萧晨旭的眼神冷静了下来，“主脑？”

艾思博似乎是有些惊讶，面上微动，似乎是意外萧晨旭的直击重点，但是眉眼又顷刻间温柔下来，似乎是意识到这样才是萧晨旭。

他也许并不确定自己出口的猜测，但只要有那个想法就会说出来，这就是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

而往往，他直觉般的猜测，能稳稳地击中问题的核心。

看到艾思博的表现，萧晨旭就明白。虽然他自己不是很能相信，但是——他刚刚随口说出的猜测，是真的。艾思博的身份，就是那催促他行动的主脑。

这么一想，倒是有一个矛盾的地方。

“你是主脑，那么源数据呢？”萧晨旭道，“源数据是主脑诞生的第一组数据，这我是知道的，那么，你……”

萧晨旭眼神变了变，“源数据拥有极高的权限，是特殊的存在，因为每个世界都有源数据的存在，所以理论上源数据也可以穿梭于各个数据之间，所以……”

“我想把你藏起来，但好像不太成功。”艾思博摇了摇头，“所以，我把你的过去藏起来了。”

为什么主脑要以“记忆”作为报酬，因为这本来就是主脑自己藏起来的。

为什么每次记忆的浮现都伴随着病毒们在数据层面上的攻击？恐怕是因为它们触动了主脑的防御，让藏得不是那么好的记忆泄露了出来。就好像是一个盛满了水的碗，晃悠两下，洒出一片。

萧晨旭的思绪瞬间就乱了，以前观察到的细节，从系统那里套来的情报，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普罗的笔记本，病毒的胡言乱语，还有艾思博一反常态的表现。

萧晨旭捂住了头，似乎是十分烦扰。

看到他这样，艾思博瞬间冷静不了，他想要伸手安抚小程序，那手却被一把拍开。

“先别动我，我脑子有点乱！”萧晨旭道，“随便乱动，现在先揍你一顿！”

“……嗯。”

艾思博听了，收回手，静静地等待萧晨旭整理好思绪。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萧晨旭因为信息量过大半天没反应过来。当前前后后真真假假的信息被混合在一起，提炼出主要信息后，萧晨旭抬起头，幽幽地看着艾思博，“你知道我的性格。”

“嗯。”

“所以你不好好给我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咱俩就没有然后了。”

这次意外的变成了艾思博。

他知道萧晨旭一贯的性子，所以也知道，将一切揭开，多半就是一拍两散的局面。但是萧晨旭的话代表了，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萧晨旭一直是将分手挂在嘴边，作为一种威胁的手段的，但是现在这“威胁”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

他似乎只是想要一个简洁明了的解释，眼神之中也是埋怨居多，没有愤恨。这比艾思博预估出来的情况，要好上太多。

好到是艾思博不敢奢求的场面。

“怎么了？不说？”萧晨旭的目光逐渐转冷，“那好吧，既然这是你的意思……”

“我说。”

“呵，早这样不就成了吗？”萧晨旭斜了他一眼，面上带了些不屑，“看你这表情，觉得我会说什么？直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萧晨旭似乎是从巨大的，足以颠覆认知的信息量之中缓过来了，逐渐恢复原先的姿态，把握住和艾思博相处时的习惯。

事实证明，现在的主脑艾思博，和先前的那些个艾思博比起来确实是有些差异，也给人以高岭之花之感。但是别说其他，光是睡，萧晨旭都睡了这男人好机会，哪里会被唬住！

疯子之所以是疯子，就是因为他们不同于常人的脑回路。萧晨旭从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疯子特性，一直都是释放本性的。所以在信息量超大的现在，他意外地能接受这诡谲的事实，哪怕这与自己先前接受到的信息并不一致。

一直以为是源数据的艾思博是主脑，而一直以为是杀毒软件的自己是源数据，萧晨旭觉得他有点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既然都说要解释给他听了，那么就暂且看看这个男人准备说点什么，呵呵。

萧晨旭直接在地上坐下了，既然要听故事，那么就要选点省力气的动作。

而艾思博见状，也随着萧晨旭一同坐在地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与梳理。他面带犹豫，似乎是还在整理语言，看得萧晨旭都有些不耐烦了。

“你说得没错。”最终，艾思博选择从这里讲起，“真正的源数据，其实是你。”

所谓的主脑，不过是一个管理统筹所有数据的存在。研究员们想要研究出一套拥有强大演算能力的设备，在坚持不懈的研究下，主脑就诞生了。

但是诞生的同时，也带来了瓶颈。因为理论上主脑拥有着强大的数据演算能力，但是没有人能找出开发这种潜力的办法。

如果仅仅只是让它做一些复杂的运算和预估，那么现有的机械设备也能做到。这样的话，就失去了他们研究“主脑”的意义。

这次计划，被成为核心计划，而最核心的部分，出现了问题。

在这个时候，核心计划的首席研究，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构想。

既然主脑没有主动演算的能力，那么凭借现有的技术，将人类的意识导入进去如何？

这是一个疯狂的，可能涉及到伦理的发展，就在他们想要反对的时候，首席研究提出，让他的儿子来当那牺牲者。

众所周知，首席的儿子前些日子暴露了身份，靠着自爆等到了救援，但是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到现在都是意识不清的状态。

他们付出的努力不能白费，“受害者”的监护人亲自签署了同意书，而后在当事人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他被冠以“实验品”之名——甚至这都不是他第一次当实验品，只是第一次牺牲得这么彻底。

“嗯。”萧晨旭微微点头，“你跟我讲这个干嘛？”

萧晨旭意外地平和，那副姿态不像是在听自己的故事，好像是在听一个老人讲了百八十遍的老掉牙笑话，甚至还打了个呵欠，“类似的情况我已经听了好几遍了，耳朵要长茧子了，能不能给我讲些重点？”

早就隐入数据区的系统见状，如果能流泪的话恐怕要泪流满面——萧晨旭可不会对它这么温柔，他只会甩它一句“太长不看！”

区别待遇，就是这么明显！

艾思博见萧晨旭是真的不介意这些前因，也就跳过了那一部分——这些情报伴随着主脑的诞生而出现，研究员们的考虑和行动，他渐渐地开始记录下来，所以知道这一部分的情况。后来出现了一批入侵者，也让他得到了更多的情报。

“你成功被接入了数据世界——对于我来说，很奇妙。”

“什么意思？”

“我是这一整个数据系统的主体，也就是主脑。研究员将我研究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极强的演算能力，包括把你的意识导入，也是为了开发这份潜力。”

“我将你的数据拆分，衍生出了数个不断运转的世界，那个时候，你是有意识的。”

“哦豁。”萧晨旭闻言，道，“你把我的记忆给切了？”

“这是必然会导致的结果，关于这一点，我道歉。”艾思博道，“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人类的意识被转化成数据，作为拥有超强运算能力的主脑，它自然对其开始进行分析，运算。

而后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无数次的数据分析与轮转中，数据世界内渐渐诞生了用于演算与预估的小世界，它们以不同的规则诞生发展，各自dú • lì地演算着——这几乎就是核心计划最重要的目标。

近乎无限的演算和推算能力。这种宛如神迹一般的超强运算，正是它们坚持不懈所要追求的。

在发展上了轨道之后，不需要人为干预，主脑无师自通学会了自行优化和自行淘汰，无数个数据世界，代表的是无数个可能。开启这一切的钥匙，就是最初的源数据。

而后，有着自我学习自我升级的主脑，在庞大的数据堆积之下，出乎意料地，产生了自我意识。

是的，没错，不是被他人所赋予的想法，不是必须要执行的任务，而是自发的，突如其来地，主脑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