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薛氏（1/2）

前两日暴雨倾盆,河水暴涨后水流格外湍急,浪花拍打着河面，发出汹涌的声响。船借着水势南下,倒比平日里快上不少。

夜风很凉，谢阮和青荷沐浴换衣后走到船舱外,都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为保一路顺畅和安全,她们三人仍做男子装扮。薛素素展开双臂迎接着湿润的夜风，英气满满的眸子中有了扬眉吐气后的放松,“幸好在出城时遇到了那个纨绔公子哥，不然事情必定没这么顺利。”

谢阮与鹿景阳有过几面之缘，闻之浅浅一笑,“鹿世子平日里也很机敏，不料栽在你的手里了。”

“哼,就他还机敏呢。”薛素素扭了扭脖子,认真想了想鹿景阳的模样,“除了脸俏的和小白脸似的,一无是处。”

谢阮淡笑的望向黝黑的岸边,树影快速闪过,寒月高挂于半空，无一不提醒着她,离西海郡已经越来越远，从今往后，“陆微微”也消失在世界上,她会用另外一个身份迎接全新的生活。谢阮摸了摸纤细的手腕，抱紧了自己，但她内心却并不如想象中雀跃。

“走吧，我们到舱房去，饭菜应该备好了。”薛素素瞧出了谢阮情绪上的恹恹不快，她轻抚着谢阮的肩背，目光柔和的注视谢阮的眼眸，“有蜜饯面哦。”

蜜饯面是从前谢阮爱吃的。

谢阮鼻子一酸，“好。”

吃过了东西后胃里暖呼呼的，谢阮压抑的情绪好了很多，她见旁边放着一把琵琶，忍不住拿起来拨弄几下，婉转似水的音律倾泻而出，谢阮摸了摸琴身，心中讶异，“是我的那把古琵琶？”

薛素素笑着啜茶，“是姨妈给我的，留着让我睹物思人。”

闻言，谢阮的眸光暗淡下去，“他们还好吗？”

薛素素自然知道谢阮说的是谁，便语气和缓徐徐道来。

“都好，姨父年前升了官，姨妈的咳疾好了大半，表嫂生了一个儿子，是谢家的长孙……”

“他们都很好，只是谢府上下，都不准提起你的事情，谁提就要被赶出谢府。”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前行，谢阮的名字成了谢府的忌讳，可她一点都不难过，家人能继续好好的生活，她的自责和担心就会少很多。

“等到了江南，我就教你医术。”

“到时候在城里开一间药堂，带三两个药童，买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多好啊。”

“我也留在江南不走了。”

谢阮想了想，也觉得很好，就让那些前尘往事都埋藏于心吧。祁恽，西海郡，她统统都要忘记。

*

西海郡离京城有两千多里，从西海郡王府发出的急信就算昼夜不停的换马飞驰，送到京城时也已经是六日后了，送信的信使在日暮时分进城，喘着粗气叩响了辽王府的大门。

“千里加急！祁帅呢？我奉命将密信亲自交到祁帅手中。”

“祁帅不在府邸，去花颐居赴宴了，请进府喝杯茶……”

信使如一阵疾风突然而至，又如一阵风来去无踪，门房话音未落，信使翻身上马走了。

“多谢！”

门房耸了耸肩，嘀咕了一句，“你也不问问我花颐居在哪里。”

夜幕初降，在京城四十六坊中最为繁华的和熙坊，一盏盏灯笼次第亮起，歌舞坊、酒楼戏院正是热闹的时候，微凉的夜风从街头吹到巷尾，带走了白日喧嚣的燥热。

花颐居最顶层的包房中，酒宴刚刚开始，那里地势极高，视野绝佳，几乎可以俯瞰半个京城。祁恽两手展开撑在栏杆上，目光幽遂的凝望着京城，这里气候湿润，繁荣安泰，生于此长于此的姑娘，去到民风剽悍，气候恶劣的西海郡，一路上受过多少苦，他不敢想……

若在风宜楼遇见的不是他，后果更不敢想，祁恽紧握着栏杆，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怒意暗生，眸光更凉几分，看上去就很骇人。

“兰渊。”他阴森森的开口道，“传令回去，严查西海郡的风月勾栏院，有违法乱纪者一律查封。”

兰渊点头称是，这些是该查，可祁帅怎么在这时候想起这茬了？他什么也不敢问，颔首退下了。

吹了一会儿风，祁恽再次回到宴席上，康王荣王两位摄政王爷还有朝中几位重臣均在，与其说是场酒宴，不如说是个不见刀剑的战场。

这次贸易区出事，以严刑厉法闻名的荣王倒是主张合议处理，兵部尚书是康王的人，当即道，“荣王殿下请听臣一言，不能因为您在陆卑有甚多生意，就如此包庇阿齐勒。”

荣王立刻驳斥，“一派胡言，本王一心为大骊，此心日月可鉴，岂容你信口污蔑。”

“好了好了，二哥啊，既然如此，何不依我等所言，将阿齐勒押解至京，严惩不怠。”素来以仁义示人的康王此次力谏严惩。

“你少在这假仁义搅混水！”荣王大骂。

今日早朝上的fēng • bō延续到了晚上的酒宴，祁恽不耐烦的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举起杯道，“今夜，不谈国事。”

“——是，喝酒喝酒。”

京城地区荣王和康王各有优势，但他们都没有兵权，在地方还需依仗祁恽，不过但祁恽向来是中立的态度，且性子倨傲清冷，他发了话，两位王爷也停止了争吵，酒宴恢复了表面上的平和。

期间不知谁谈论起了长生不老药，几个大臣隐隐都有了向往的意思，呵，长生不老，祁恽垂下眼睫嗤笑不已，这帮老东西手握权柄也就罢了，还想着活成千上白年，实在是痴人说梦。

“唉，这长生不老药本王没见过，但起死回生药，却有幸一睹。”康王举杯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