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回 冬夜深谈（1/2）

欢庆从午后至夜晚一直不曾落幕,最先退场的是周王。自昙城招揽医工，群医无策，周王命太子理政,群臣就已习惯他的早退。君主久病,当病人的面,太过高兴不好，不高兴也不好，间中尺度实难把握。故而当他离开之后,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不减，比他在场时气氛更为热络。

前生姜晏最烦社交场合,要他去寒暄拍马屁,简直要他的狗命。今次角色调转，变成旁人刷好感的对象,实乃人生首次,被人奉承的滋味并不比拍人马屁更好。

“公子面如冠玉，娇若春花。”

“公子深情义重。”

“公子一片痴心。”

“公子谦谦，温润如玉”

公子，公子，公子……

前世为何讨厌开会应酬，因为开会应酬说得空洞虚假的屁话。赞美铺天盖地而来，浮夸,虚伪,宛如走进夸夸群。

哦,不止，还有相亲群。即便没有明言，在许多人眼中,他是个香饽饽，朝臣们与他说着不要钱的好话，心急的已经开始算计他几斤几两，家里有何姐妹女儿侄女堪配。当然，这得看今日之后周王对他的态度。

老谋深算如崔平，问他些旅途见闻与学问，对他这个三郎并不如何重视，姜晏隐隐觉得，这老贼约莫是看不起他们。不止是对他，几次崔平对太子让语气随意，没有该有的尊敬。

而太子让看起来恭恭敬敬，姿态谦和，与姜晏私底下相处的感觉不同，但他不是崔平的亲儿子，哪会任他耳提面命，在跟前抖威风。即便是亲生儿子，父子总有争夺权力的那天。周王与太子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王退场之后，太子让一扫头顶乌云方有大殿未来主人的气势。

姒鲤坐在主位并不下场，姒弥在她身边帮衬，不时被她介绍给臣子。时有老臣在姒鲤跟前卖好，涕泪纵横，姒鲤始终维持淡淡笑意，不热切亦不冷淡，那双眼眸里藏着一丝掩饰得极好的踌躇满志。

不知怎的，姜晏在感觉到姒鲤的野心后，有些意兴索然，穿过热烈的人潮走到宫殿之外。

凛冽地寒风吹来，他立时打了个喷嚏，浑浑噩噩的脑袋却是清醒不少。冬季宴会，殿中摆放取暖的炭盆，里头来来往往那许多人，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味道并不好闻。外头虽冷，胜在空气清新。

远远近近，火把零星，不似电视小说里展现的那般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或许是生产力有限物产匮乏，又或许是周王病中，不宜奢靡，黑夜是这座昙城的底色，也是仙掌宫的底色。

说来好笑，宫廷聚会与公司集会区别不大，一群假装彼此熟悉的人，喝着身不由己的酒，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为来为去只为了一样东西：权。

姒鲤想要权力，太子让想要权力，崔平、王伯、贵族世家，等等等等，甚至犹在病中的周王，无不想要抓住自己的权力，脆弱又执著。

那么他呢？

群鳄环伺，如何自处。

前世并不擅长左右逢迎游刃有余，否则不至于混到死只是个小中层。

公司里混不下去最多卷铺盖走人，这里混不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原身就是最好的例子。

“里头热酒烧肉，公子怎的在外头吹冷风？”

如此揶揄，除了卫澈不会有旁人。

“里头热酒烧肉，卫娘子怎的也在外头吹冷风？”

卫澈不喜应酬，正在心烦，就见姜晏顶着同样一张皮笑肉不笑的不耐烦脸朝外走，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好奇出来看看。当然，这话不能对不懂听人话的公子晏讲。不管怎么说，有人跟自己一样没滋没味，卫澈挺高兴的。

“公子在想什么？”殿内那些人，卫澈敢说能料中他们八成想法，但姜晏她说不好。所有聪明人都有一样的毛病，越是猜不透越是好奇。这不，换成别人卫澈绝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对姜晏她就会问。

姜晏缩缩脖子，“卫娘子想知道？啊，真叫人为难。我若说了，你一定又说公子慎言。”

看来是些大逆不道，被人听去必然平地起波澜的话。

卫澈莞尔，将一壶热酒塞进姜晏怀里，见他颇为欣喜地拿起就喝，又觉得自己似乎对他太过随意。

随意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放肆，一是亲密。

“给你就喝，也不怕我下毒。”像是为掩饰什么，卫澈说道。

姜晏摇摇酒壶，递了过去。“要不你也来点？就是下毒了，也好推说不知。”

卫澈推开他的手，“我不冷。”

哦，原来卫澈给他酒是觉得他冷。姜晏眼睛眯了眯，有些窃喜。

“卫娘子可知子善身在何处？”